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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僧人视线却落在上首,帝后大婚,身穿大红婚服,灼灼光彩耀眼夺目,殿外繁星闪烁,有流星自天边降落,美不胜收。
慧缅视线落在浮空中某一个定点,笑了一下,视线余光瞥见有人从主位走了过来,道:“我今年都在京郊,若有事找我,自去上山即可。”
柯鸿雪一时没明白:“什么事?”
慧缅抬步向外走去,高深莫测地留了一句:“比如……某些人也要成亲,得拉个兄长回来征婚什么的。”
僧人轻笑了笑,满头华发在烛光下显出熠熠光辉:“你知道的,毕竟我只算半个佛家弟子。”偶尔还还俗,替幼弟主持个婚礼,佛祖想来也不会怪罪。
他说完就往外走,徒留柯鸿雪似愣在了原地,纵然心里有过这念头,也没想过会由慧缅说出来,正怔忡间,手被人牵了牵。
他回过头,沐景序正朝他走来,站他身边。
因着婚宴,青年褪了那身白衣,穿的是一套深红的礼服,华贵精致,玉冠华袍,眉眼如画,一如虞京城里开不败的牡丹花。
殿外山茶开得正烈,春朝烂漫到令人眩目。
恍惚间竟觉世事蹉跎不过大梦一场,而今仍旧是元兴二十四年的秋,时空流转,他们只是在太子的婚礼上酩酊大醉,醒来仍旧惊骢少年玉鞍马,人间壮志酬云霄。
没有生离死别,也不曾错过折磨。
沐景序牵着他的手,也和众人一样,望殿外的流星,声音放得很轻,却格外郑重,顺着今夜满堂的酒香散入夜幕中,几要让人醉溺。
“我问小七讨了个恩典,在玉碟上加了个名字。”
“我的封地在江南,但小七跟我撒娇,说许多年没有父母兄姊在身边,如今不想离我太远,让我们在京城待着,若是腻了再去封地上散散心。”
“但朝政既也稳了,我又不舍得你那么累,所以给我俩重新找了个事做。”
“我知你幼时看书多,也通土木制造,想求你帮我做件事。”
沐景序转过头,视线从殿外流星移到柯鸿雪脸上,一时间眸中似乎还有星河残影:“替我修座墓吧,阿雪。”
柯鸿雪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沐景序却道:“淞园我已转到了你名下,虽是我幼时最得意的作品,但实则也不过只花了三年功夫,换你替我修一座墓,多少有点占便宜。”
柯鸿雪皱了下眉头。
“别急着反驳。”沐景序说:“既是百年后咱们长眠的所在,虽说我占了便宜,也总归得你多上点心。”
沐景序已很少说这么多话,柯鸿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愣愣地听他说。
“皇家陵寝修起来劳神费力,少则年,多则数十年,总要费些力气。你中间可能会烦,但也不要紧,休息一段时间重新捡起来再修也可以,只要百年之后我们能合棺共寝就行。”
“但烦归烦,最好也别敷衍了事。”沐景序几乎是想到哪说到哪了,“毕竟有规制限定,咱们的陵寝肯定没有小七他们大,要是再不好看顺心一点,我怕你百年之后还要为这跟他暗搓搓地怄气,跟我撒娇,到时候也没法再改了。”
“我不怎么会哄人你知道的,所以你别让自己受委屈。”沐景序说。
夜风温柔,柯鸿雪愣了许久,音色沙哑,有几分滞涩:“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沐景序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在问你愿不愿意生前与我白首相依,死后和我同穴而寝。”
“或者说——”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似有几分紧张:“我在问你愿不愿意与我成亲。”
“阿雪,我们早该成亲了,不是吗?”
柯鸿雪沉默一瞬,倏尔笑了,牵着人走出宫殿,步入春光里,轻声回他:“是啊,殿下。”
我们早该成亲了,早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早该可以这般坦然地谈论死生。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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