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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过来道:“奴婢本要传话,是三太太摆手说不必了的。” 杨氏张嘴无言。 徐滢也往座上的冯氏看了眼。 四旬不到的年纪,吊梢眉,三角眼,正三品的侍郎夫人而已,即便不出门,头上却也插着满头珠翠,身上一身云锦缎子,连鞋尖上都簪着莲子大好几颗红宝石缀头,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执掌中馈手上贪了有钱。 徐滢阅人无数,看这身打扮,对冯氏的深浅大略有了底。 杨氏进门时何曾摆过手说不必通告?又有那省灯油钱给徐镛看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偌大个徐府连二两银子的药钱都出不起了?冯氏摆明了就是让她们难堪,不过这点伎俩并不值得她出手,反正出钱的是公中,她挤兑完了不还是得老老实实付药钱? 你要造反? 徐滢并不是个事事计较的人。 只要不起心拿捏她什么的,言语几句,没什么忍不得的。 冯氏既是庶女出身,能够在冯府夺得嫡母的宠爱,把她嫁到徐家来吃香的喝辣的,显然手段还是有一点的。徐少泽的官职说高不高,但说低却也并不低,满大梁能有多少个正三品?偏让她捡到了。 冯氏没让她们坐,也没叫上茶,杨氏没意见,徐滢也没什么意见。 人家是主她们是客,不让座你难道还能揪着冯氏的领子讨座位? 当然,要是真能甘心丢下这份家产不要的风险转而另立门户,自然她也是敢的。不但敢揪领子,简直连拿她的脑袋当板凳坐都敢。可眼下三房没了这份家产不是就得流落街头了么,连杨氏自己的嫁妆都握在徐家手里,她还得卧薪尝胆一段时间呢。 而且,属于三房的那份家产,凭什么白让给他们? 她们这里不吭声,屋里就静下来。 冯氏慢腾腾喝完了那碗参茶,想是觉得下马威给够了,于是撩眼望着她们:“怎么不坐?”一面又让春梅把徐惜带出去了。那惨兮兮的丫鬟终于解脱,也脚底生风逃了出去。 杨氏踟蹰着,徐滢在后推了她一把,她没提防下打了个趔趄,就坐了。 徐滢也大喇喇跟着在下首坐下来。 冯氏望着她,皱眉道:“滢姐儿如今倒是架子大了。” 杨氏忙扯徐滢袖子:“还不快见过你大伯母?” 徐滢扬眉转过脸来:“家里有这个规矩吗?” 冯氏脸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滢哦了一声,面不改色道:“刚才我见惜哥儿也没给我母亲请安就退下了,还以为府里如今规矩就这么着,侄儿子见了婶母伯母什么的是不需要当回事的。大伯母也知道我,平素就是个怕事的,生怕行差踏错坏了规矩,这才冒昧了。要不,我这就给您磕个头?” 冯氏鼻子都气歪了。 徐冰徐惜从给杨氏请安见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们视而不见这又不是头一回,徐滢哪来的胆子竟敢拿这事来呛她? 但事是这么做,话却不能说出口,若真说出来,岂不就是她自打嘴巴承认长房没规矩?而她居然还来问她要不要磕头,前面都把徐惜失礼的事给挑明了,谁还敢让她磕?若真让她磕了,岂不是把欺负她们母女的罪名都给落实了? 冯氏在徐少泽那里受了气,再听得徐滢这席话,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上上下下地盯着徐滢瞧,没想到这个受气包如今居然也敢造反了! 杨氏听得徐滢这么说,脸色早就变了。 不过她看到冯氏这副形容,又清了下嗓子,一面搓着手绢子,一面抬手拍起徐滢后脑:“你真是越发大胆了?长辈在此你倒还有理了!”手抬得极高,下手却极轻,口里骂着她,却也没开口让她给冯氏赔不是。 冯氏一双三角眼瞪过来,拍桌子道:“这是唱戏给我看么?儿女不听话不守规矩还不是你教的?当日是镛哥儿罔顾亲戚情分对外扫秋姐儿的脸面,今日又是滢姐儿不把我放在眼里,子不教父之过,老三即不在了,你该当起教育培养之责,可如今他们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一个尽干些不着调的事,正道不走偏走旁门左道委身权贵,一个不学无术洋洋得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女?我若再任你们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整个徐家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冯氏生气徐滢十分理解,毕竟吃了个闷亏。 不过生气归生气,这话说的未免让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委身权贵?又什么叫丢尽徐家的脸? 难不成徐镛还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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