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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拉倒!” 宋澈把茶泼了。 徐滢既不催他也不逼他,只波澜不惊地坐在他的公案后拿他的扇子扇风,一面扬唇冷觑着他。 宋澈瞪了她半晌,忍了又忍,最后吼来商虎:“泡茶!” 商虎麻溜地去了。 喷香的一壶大红袍被端过来,又沏满了一只雨过天青的薄胎官窑的杯子。 徐滢掷了扇子,揭开碗盖嗅了嗅茶香,这才放到一边,望着对面的他说道:“早这么样多省事儿。” 宋澈又瞪过来。 她复又抖开扇子,斜觑着他说道:“听说闽州天心岩的那棵大红袍乃是当世茶质最好的岩茶,佥事大人这罐茶甘香绕喉,比起天心岩的茶还差了点,但是比起珠帘洞那一株又还好上几分,我猜应该是产于天濂岩那一株。” 宋澈下意识就要臊她,然而忽一顿,一双眼在她脸上扫了几扫,又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不过是个一般官户出身的小吏,说起这些来居然头头是道,而且品茶的手法跟京中贵族们也如出一辙,再看他虽然刁钻,但是谈吐还算斯文,应绝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当然论起身份徐家也不见得有那么差,可是就徐少泽父女那涵养,可以判断徐家并不是什么礼教森严重视学术的人家。怎么他徐镛看着又明显不同? 你太奸佞(求月票) 哦,是了,他们家习惯攀龙附凤嘛,这小子瘦里吧叽地身上没有三两肉,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脸蛋虽然看得过去,但是光靠这个肯定是不能拴住什么权贵人家的小姐的心的,多半是为了抬高身价,所以略学了几样皮毛。 心里的不屑就写在了脸上。 徐滢也懒得理他,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嘛! 不过他既然把头低到了这份上,不管有没有诚意,该说的还是得说。 她起了身,从案后走出来,到素日他吃茶的小偏厅坐下,说道:“我说这个的目的是想告诉大人,千万不要以为我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我外祖家出的雅士多了去了。大人如果既想严抓卫所军纪,又想避免给皇上惹麻烦,眼下倒有个机会。” “说!” “收集证据,捅到都察院去。” 宋澈锁眉撂了茶杯,“说的倒轻巧,三十八个卫所全是世袭的军户,他们合起伙来欺上瞒下,偏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把柄让人抓,就是时有强占土地的风闻,也让人抓不到确切证据,你说捅到都察院就捅到都察院?” 徐滢笑了下,“慢慢来嘛。如今大把人眼馋那十来个候补的缺儿,王爷铁面无私,他们别想有空子可钻。可若是他们寻到大人这里来,大人从中挑个家世背景硬点的,又机灵懂事的插进去,让他在下面跟军户们混熟了,什么猫腻打听不到?” 宋澈略怔:“你让我给他们走后门?” “迂腐!” 徐滢啧声摇头,指节叩着桌面:“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打进他们内部。又怎么才能得到他们相互勾结并且肆意妄为的证据?这样底下军户军饷到不了手,底下土地又逐步被他们吞并,这后果不比走后门严重得多?——大人您不是号称三十六计样样娴熟么?” 宋澈红了脸,丢了个后脑勺给他:“我才不像你卑鄙奸佞!” “大人这么端方正直,那就当下官没说好了。”徐滢拍拍手从桌上拈了块豌豆黄,然后道:“这证据要是搜集到了,皇上就是不全办也得办个五六成。他们所强占的土地也会定会归还百姓。百姓们有了田土,还不得对您佥事大人感恩戴德? “办好了这案子,大人不但堵住了那些多事人的嘴。而且还大大提升了您在王府和衙门里的权威,对您以后严惩歪风乱纪可是大有好处,大人可要三思好。” 宋澈瞪着她,仿佛要把她一块块卸下来。 徐滢吃完豌豆黄又吃完了剩下的茶。站起来,笑眯眯退了下去。 宋澈一脚踢翻她坐的凳子。直到她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瞪视的目光来。 她的这些旁门左道虽然挺让他看不上,但是又不能不说很有用。眼下求到端亲王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论实力背景他们当然是有的,端亲王不给他们面子也是不想把这锅水搅得更浑。若照徐滢所说从中挑个出来替他办事…… 他起身拍起桌子:“人都去哪儿了?!” 正忙着扫地的流银一个箭步冲过来哭趴在他脚下。 徐滢回到公事房,林威刘灏他们就已经竖起大拇指在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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