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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贵人连气息也不稳起来,摸不清情形带来的恐惧令她被握在徐思婉手中的手禁不住地向后缩。但徐思婉紧紧攥住了,不容她抽回去,脸上的笑容和气之至。
在莹贵嫔的注目下,明贵人只得道:“好……往事便不再提了。”
“太好了!”徐思婉顿显欣然,娇笑一声,又欢快道,“其实臣妾与姐姐大选时便已见过,一道中选、进了宫又同住一宫,实是缘分。臣妾原备好了见面礼给姐姐,未成想问安那日出了那样的事,臣妾只觉无颜相赠,只得让人收回了库里去。如今姐姐既不计前嫌,一会儿臣妾就将东西送去,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好。”明贵人强撑着笑容,噎了噎,干涩道,“今日平白打了妹妹的人,实在不好意思,还请妹妹也不要计较。”
边说边亲自拿起那护身符,交还徐思婉。
“说好的往事不再提,这便也是往事了,何来计较之说?”徐思婉美眸低垂,终于松开她的手,接过护身符恭顺福身,“唐榆伤得重,还需尽快传太医来看看才好,臣妾先告退了。”
言毕她就往外退,明贵人方寸已乱,一时竟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妹妹慢走……”说罢倏然回神,猛定住脚,这才没巴巴地亲自恭送。
莹贵嫔面上始终浮着浅浅的笑,见徐思婉前来要向她施礼告退,一哂:“既然无事,本宫也走了。”
说罢先徐思婉一步而行,徐思嫣见状,自也与他们一道离开。艳兰苑静下来,和暖的夏风拂过院中,却让明贵人觉得凉,没由来地一个激灵。
三人一并而行,宫人们安静地根在后头。行出一段,先经过了思嫣所住的敏秀居,思嫣就先告了退。徐思婉并不刻意提及相送,只继续与莹贵嫔往霜华宫宫门处走。
莹贵嫔忽而笑了声:“依本宫看,才人的心性比许多新宫嫔都强上不少,知道进退得宜,也知道如何不落人口实。不像明贵人……啧,仗着一时的风光就跋扈起来,闹得满宫皆知,现下纵使得了宠,对她看不上眼的人也总归不少了。”
徐思婉原没料到她会议起这些,闻言忖度一瞬,笑叹:“娘娘谬赞了。明贵人性子再直、再不得旁人喜欢,可总归陛下喜欢。既为天子宫嫔,能合圣意就是最紧要的了,不然纵有万般好也都无济于事。”
莹贵嫔摇摇头:“翻了一次牌子罢了,谁说陛下喜欢她?”继而语中一顿,视线淡淡瞟过来,“虽说宫中万事都在陛下一念之间,可到底是这么多人的地方,人脉关系皆是有用的。徐才人聪慧,很该为自己搏个出路,不然这些聪慧只放在这里给本宫和明贵人看,不可惜么?”
徐思婉颔首:“臣妾谢娘娘提点。”
“留步吧。”莹贵嫔不再让她相送,摆一摆手,径自在宫人们的服侍下离开。徐思婉依言驻足,目送她行了数步,就转身回了贤肃阁。
回到贤肃阁,她便依方才所说着兰薰去给明贵人送了见面礼,又命桂馥多拿了些银两去太医院,为唐榆请个太医来。
过了约莫一刻,二人先后回来复命,兰薰道:“如娘子所料,送去的那些礼明贵人果然不放心。奴婢在院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听了会儿,依稀听见她让人将东西尽数验了一遍,验完听闻无误却还是吩咐丢了出去,一件都没留。”
徐思婉抿笑不语,兰薰不必她多言,低眼续道:“奴婢悄悄跟了一路,见他们将那些东西埋在了艳兰苑外的一株树下。埋得应也不深,倘是‘无意间’让洒扫的宫人瞧见,阖宫自然就都知道她还是对娘子心存芥蒂了。”
徐思婉笑音出喉:“去吧。”
兰薰垂首告退,桂馥上前轻道:“太医已来过了,唐榆伤得虽重,却未及筋骨,太医给他上了药,又留了一些。奴婢也按娘子的吩咐额外使了银子,与太医买了两盒愈创安肤膏来。”
愈创安肤膏,是时下最好的创伤药。
徐思婉“嗯”了声:“给我吧。”
桂馥应声,折回几步外的矮柜边,将两盒药膏一并拿来。徐思婉信手拿起,道了句“都不必跟着”,就径自出了门,折往后院,去寻唐榆。
唐榆是贤肃阁的掌事,虽然徐思婉只是个才人,他的身份便也算不得多高,但也有一方自己的屋子。
杖刑过后不免体虚,徐思婉推门而入时他正伏在床上昏昏欲睡,闻得门响睁开眼睛,即要起身:“才人娘子……”
“歇着吧。”徐思婉轻笑,回身阖上门,信步而入。
屋子正中有方木案,为硬木所制,上了红漆,应是素日用膳的桌子。眼下桌上搁了一只巴掌大的圆瓷盒,徐思婉行至桌前停住脚,拿起圆盒拧开,果然正是药膏。
“这是太医留的药?”她问。
唐榆点点头:“是。”
“别用了。”她将药膏放回桌上,继续踱至床边,将手里的两盒放到枕边,“再换药就用这个,好的快些。”
唐榆抬眸,目光落在盒盖上贴着的药名上,眼底陡然一颤。
“才人……”他倒吸冷气,抬眸望着徐思婉,诧异难掩。
徐思婉淡笑,折回去坐回那硬木圆桌边,侧倚桌沿,姿态懒散:“何必这个反应?又不是没见过。儿时被先生打了手心,不都是靠它疗伤,才能不耽误功课?”
唐榆窒息,凝视徐思婉,眼中疑惑与震惊并生。
这样的反应恰如徐思婉所料,她幽幽笑着,轻轻啧声:“入宫前母亲说要让家里为我在宫里走动,指个得力的掌事宦官过来,我还不懂家里何来这样的门路,想不到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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