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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怀瑾事情安排得很满,满得坚不可摧,满得月上梢头,才从国子监出来。
夜风吹在长京城的主干道上,司业唤人安排了马车,把大家一一送回家中。
聂怀瑾宅偏,到附近之时她就提前下来,说自己走几步路回去。
风刮在脸上有些凉意,聂怀瑾往脸上抹了抹,没摸到什么东西。小巷在晚风里明灭模糊,聂怀瑾顺着熟悉的路摸索着回去,巷里的路狭长逼仄,她一路走下去,转角处院前的灯笼火光分明。
裴长清的院子。
虽然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但现在亮着灯,至少说明有人来过。
聂怀瑾步履匆匆,并未在他的院前停下脚步,她站在门扉外,轻轻推开,听见门后的铃铛泠泠作响。
院里很冷清。四周都没有人。
聂怀瑾走进屋子,把灯点上。屋里氤氲了一点光,好让她浑噩得有些发痛的脑子放松下来。
其实她有想过裴家的事。
许睿宗早就对剩下的世家不满意,她翻案之事只是个引子。
只是她没想过,许睿宗对裴氏也有意见。或许是因为王家,又或许是裴氏并不事事赞成,许睿宗总是有法子从这些事里找出他觉得不虞之事,再横加干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裴氏告老还乡,裴长清也一并离开了长京城。
她想过裴长清之后的生活。
他养尊处优,得天独厚,而从前他又对她说,说他应该会喜欢峻灵。
那时他还未有回过家乡,峻灵只是裴老爷子话语之便提到的一抹暇光。
但她一直相信,像裴长清这样的人,到哪儿都能过得很好。
在长京城的最后几年,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她在翰林院为各位学士打杂,学士们看完的折子都要她收拾。她得以在其中觑见镇北军的不实之处。
那时太子殿下还扣在京城做质子,偶尔有些风言风语,说是镇北公手下有个女儿,很是擅武。
长京城姑娘讨论此事,并不把她当作模范,而是做一种奚落的谈资。
她却因此而遍翻折子,心中因自己的分析而生出隐秘的希望。
她在翰林院等了很久。
等到长京城终于被踏破,等到世家豪族被清算。她不知为何暗暗地松了口气,好似为裴氏不用被牵扯进来而宽心少许。
她一直觉得裴长清的日子应该过得富贵而优渥,不会被任何人事所打乱。
即使是在最困厄的时候。
但现在她知道,她终于还是把他的清贵的生活,给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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