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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去朝来,时光褪去草甸上青翠欲滴的碧色,绚烂多彩的山花不知不觉消失,只余随风飞散的草种,宣告着秋天的到来。荔知所在马厩里的那匹怀孕母马如期临产。小马驹诞生的那天,她和谢兰胥在马厩里守了一夜。铺满干爽草料的地面就是他们的特制长榻,一碟莓果干是荔知在夏天摘下来腌制,留存到秋冬食用的小零嘴,旁边还有一个装满清水的皮水袋,用于需要时解渴。清扫干净的马厩里干燥阴凉,除了她和谢兰胥二人,只有眼睛乌黑明亮,睫毛纤长的温顺马匹,比起其他总是充满勾心斗角和刀光剑影的地方,这里祥和得就像一个独立在外的秘境。他们从红日西沉一直等到夜幕笼垂,繁星高照,母马在马厩里烦躁地踱步,却始终不见生产的迹象。谢兰胥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却没看她一眼,若无其事地望着马厩里的罗刹马。荔知在他的肩上闭上眼小憩,竟然真的混混沌沌睡了过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她被一声长啸惊醒。母马从铺满干草的地上起身,将两条腿都已经露在外边的小马驹连带着包裹它的胎衣,一起用力抖落出来。随着母马的动作,连接着母子的胎衣也被撕裂。小马驹躺在干草上,虚弱地嘶声。它的眼睛已经睁开,那是一双和所有马驹一样,纯真无邪的明亮大眼。母马走上前去,仔细地嗅闻小马的味道,小马则用好奇的双眼,初次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荔知转过头,看见谢兰胥看得目不转睛。大多数时候,谢兰胥露在脸上的表情都是虚假的,特意展示出来的。但偶尔,他也会因为惊诧而忘记带上掩饰的面具。就好比现在,荔知从他脸上能够读出一种对生命的惊讶。荔知也是节♀完整章节』(),不如专精防守。在荔象升和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老树死磕,不断用肉腿去击打硬木的时候,荔知和荔慈恩被要求和龙眼赛跑。什么时候荔象升能够踢断老树,荔知和荔慈恩什么时候能够跑赢龙眼,三人就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环节。对于黑火的安排,荔知从善如流。
退守不代表输,死亡才是。专练逃跑也并不丢人。白天在马厩和马粪争斗,夜晚和黑火花样百出的训练争斗,闲暇时分,和谢兰胥带着龙眼在草甸上游玩探索。荔知在溪蓬草甸度过充实的每一天。当谢兰胥一日为她带回一张红狐皮,要她给自己做件皮衣,她才意识到,冬天来了。入冬之后,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了。除夕的时候,荔象升打猎带回数只兔子,荔知邀请谢兰胥来一起吃烤兔。众人围绕在火坑旁,几只已经半熟的兔子用铁签插着,横在火堆上。荔慈恩正在听黑火用家乡话讲故事,时不时也用黑火的家乡话提几个问题。经过半年相处,黑火原本沉寂的面庞重新现出了神采。嘉穗正在向西瓜讨教种瓜的诀窍,桃子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坐得最为端庄严肃,在众人间略显孤僻。荔知和谢兰胥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火光照映着二人如玉的脸庞,清亮的月光甘作陪衬,共绘一幅动人画卷。吃完烤兔,荔知帮着嘉穗收拾完残局,等众人都回屋休息后,她却毫无睡意。荔知打算出门走走,在小院门口碰见了正等着她的谢兰胥。“要不要与我出去走走?”谢兰胥的话让荔知好像重回了不久前的那个夏夜。她笑着回答:“不胜荣幸。”两人结伴走出小院,怀着某种默契,不约而同地走向去年赏月的那个小山坡。除夕夜的风又干又冷,曾经生机勃勃的草甸只剩枯黄,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唯有山坡上高大的杜鹃树,还在与严寒对抗。荔知披着谢兰胥送的火狐裘,娉娉婷婷地站在树下,像是遗落在雪地上的一朵红杜鹃。她踏上流放路的时候,连十五岁都没有。时光荏苒,一眨眼她就十七了。岁月的流逝悄无声息,那不久前还含苞待放的杜鹃在霜雪中已竞相盛放,其中一支枝头上的两朵杜鹃,其中一朵已然凋零,另一朵仍迎风盛放。一种难言的悲伤涌上她的心头。谢兰胥看着她沉思的脸庞,知道她已然坠入另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显然和他无关。不知为何,谢兰胥为此感到不悦。他抬起右手,折下一只就在荔知头顶的杜鹃花。花枝上的积雪抖落,飞散。惊醒荔知。“殿下?”荔知话音刚落,谢兰胥手中的杜鹃花就轻轻插入她的发髻()。()谢兰胥仔细端详着她,她乌发上的雪,她发间的花,还有皎洁似月的她,都和他息息相关。?想看匹萨娘子的《逐鸾》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叫我的名字。”他说。“……阿鲤?”他满意地笑了。“我在。”荔知扶正发髻上的杜鹃花,忧虑的目光投向远处白雪皑皑的仙乃月神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都呢?”“快了。”谢兰胥说。“阿鲤,等回到京都,我们还会和现在一样吗?”“当然。”他毫不犹豫。“若是出现其他女子,若是有比我的容颜更美丽,出身更显赫,更善解人意的女子,阿鲤还会待我一如既往吗?”谢兰胥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么一问。他见过女人的嫉妒,但并不能理解。世间大多数感情,他都不能理解。没有痛,也就没有忧惧。若是从前,他会用世俗最能接受的话去说服荔知,但现在的他,却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让荔知安心。此刻的他还不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我待你不同,是因你容貌脱俗,出身显贵,体贴乖顺么?”谢兰胥的回答出乎荔知的意料。她本以为这就是原因。“……那是为何?”她忘了自己准备的台词,脱口反问。谢兰胥认真想了想,说:“因为你本就不同凡响,所以我待你自然不同。”荔知不禁愣住。谢兰胥看着她发间迎寒傲放的杜鹃花,轻声道:“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一同闻到这支杜鹃的香气了,般般。”荔知怔了片刻,回过神来,牵起谢兰胥垂在腿边的手。他并未挣脱,睁着墨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她心中一动,五指得寸进尺,钻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你心仪我么?”谢兰胥像个孩子似的发问。“阿鲤呢?”荔知问,“阿鲤对我,可有一丝一毫心仪?”简单至极的问题,却让谢兰胥陷入迟疑。停了一日的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玉屑纷纷扬扬在苍茫天地间。一阵夜风吹来,头顶的红杜鹃簌簌而响。风花雪月下,少女的微笑如梦似幻。“我对阿鲤,永远比阿鲤对我多。”“从第一眼见到阿鲤起,就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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