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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刚往军营走了几步,突然有位参将带着一干广陵军将他二人团团合围了起来,长矛一指,控制住他们。没一会儿,众军分成两侧,张隽从其间走了过来。晏衡感到身侧的谢无秋摇摇欲坠,他搂紧了谢无秋,咬了咬牙,尽量保持面上的镇定,问道:“主公这是何意?”张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谢夫人真是好胆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多亏了你足智多谋,力挽狂澜,才帮我军大败翟贼。”“你有这等手段见识,说是一介女流之辈,我还真有些意外。”晏衡面无表情道:“这有何意外,乱世天下,豪杰辈出,巾帼亦不让须眉。”“可我意外的是,”张隽悠闲地踱了两步,故意停顿了许久,陡然抬眼看向晏衡,“你堂堂十二楼晏楼主,嫁给了探丸借客做妻子?中原这等风俗,在我们广陵可就有些稀奇了。”原来如此,他已经知道了。晏衡不惧反笑:“广陵王果然机敏。”谢无秋也慢慢掀起眼皮,重新打量了张隽一次。“哪里,晏楼主才是当仁不让的智师。”张隽道,“我也不问你为何而来,想必你不会说,说了,我也猜不透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有两件事要拜托晏楼主,就当收取你骗我的费用。”晏衡冷冷看着他不说话。“其一,晏楼主对此次和翟军交手策划了许多,真是帮了大忙,到今天为止,一切都如晏楼主所料。翟军此番虽然败退,却仍不能松懈,我需要晏楼主交出后续的作战计划。”晏衡盯了他片晌,道:“谢军师的营帐里,案上左手边第三本书夹着的几沓纸便是。”谢无秋看了看晏衡,不由攒眉。他的手微微移动,轻轻叩在了吻颈上,但晏衡却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多谢晏楼主配合。”张隽先前的一些念头在心中打了几转,默道看来晏衡至少确实是想助他击败翟景的,于是他笑了,“这其二嘛……不着急,等打赢了这仗,我再告诉你。”他施了个眼色,身边人立即携兵器上去扣押晏谢二人,两人早在恶战中耗光了体力,如今众围之势,也只有任人摆布。谢无秋也明白,即使此时拼了最后一口气突破包围,这里全都是张隽的地盘,十二楼又出了那样的危机,飞花令被流觞带着坠了河,晏衡等于孤立无援,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能先静观其变,看看张隽想干什么。而且他也预感到自己的旧毒恐怕要发作,即使带着晏衡暂时逃走,后续也只会给他添麻烦。晏衡那么聪明,或许他有自己逃走的办法。是以谢无秋最后也没有反抗。可不料张隽似要把他二人分开看押。晏衡急道:“谢无秋与我此行目的无关,他不过是被我利用,欺骗而来,一无所知。你既然知道他是探丸借客,又怎好意思如此苛待他。”“探丸借客,我也是很佩服,很憧憬的。”张隽道,“自然不会‘苛待’了他。”晏衡怒道:“他好歹是为了广陵受的伤,烦请广陵王莫太无情。”“为广陵受的伤么?”张隽轻轻一笑,“怕并不是吧?依我看,他,是为你受的伤,晏楼主。”晏衡忽地哑然。张隽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似乎晏衡对于谢无秋的重视让他意外的收获。“你放心吧,只要你好生配合,我当然保他不死。”晏衡死死盯着张隽,眼中尽是警告的意味。张隽再次眼色催促将士,两人被扣押着带去了关押战犯的水牢。这一仗打得胶着难下,水牢中每日有人送饭,晏衡和谢无秋不在一处,晏衡试探过几次谢无秋的状况,那送饭的士兵嘴巴很严,大概是被交代过什么,非常谨慎地防着晏衡,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刻也不敢多留,每次都是匆匆来去。直到有一次晏衡听见狱卒小声闲聊,说:“谢无秋又不是恶人,主公为什么要关他?”“你忘了吗,他被关进来第一晚可真是吓人……还说没有练邪功,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还说呢,论剑会上帮他洗冤的不是十二楼吗?你瞧那个晏衡那么聪明,依我看一切都是阴谋罢了。”第三个人插嘴道:“我觉得探丸借客肯定是被晏衡骗得团团转,搞不好给他下了什么蛊毒呢!”“而且……四年前的事,我听说中原各大门派都在通缉原苍崖掌门了,证据如果不是确凿,晏衡怎么骗得过天下人的眼?”“这……说不好那晏衡会妖术啊!……你看他那双眼睛,盯着我时我真的瘆得慌,总觉得他会吸人魂魄!”“瞎说!他会妖术,现在怎么还被关在那里面!”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渐渐走远了。晏衡从头到尾闭目养神,沉思不语。他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子,只是水牢阴暗,他被关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看不见外面的日头,到得后来,晏衡也开始有些混乱了。大约小半个月后,有一日水牢外面忽然传来欢呼庆贺的声音,一群狱卒们高呼着广陵王的名号,晏衡猜,这一仗,终于有结果了。再过了三日,张隽终于出现在水牢。他见晏衡依旧保持着冷静,心中意外,面上不露分毫。晏衡抬眼看见他时,第一句话是:“恭喜啊。”张隽笑了,他不介意和晏衡分享胜利的喜悦:“天助我广陵,许都内乱,翟景两头不能兼顾,加上晏楼主计策高明,这次‘南伐’,翟贼输了个彻底。”说道“许都内乱”,晏衡眼底闪过一道暗芒。“不客气。”晏衡道,“翟景倒了,接下来,广陵王是不是该说第二个条件了。”张隽静静看了晏衡片晌,拍了拍手。手下人架着刀把一个消瘦的囚犯带了过来,即使那人变化有些大,晏衡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谢无秋。他以为过了这么些时日,以谢无秋的内功底蕴早该恢复到七八成,哪成想他看上去神形俱销,分外萎靡。“你对他做了什么?”晏衡沉声问道。张隽微笑:“出于对天下第一高手的敬畏,总要有些防备嘛,晏楼主放心,我可不能害武林损失一大人才,也不过是给他喂了点封住内力的药丸。”按理说那些普通药丸是难不住谢无秋的,但他那日损耗严重,雪上飞和鸿泥爪的旧毒复发,元气大伤,导致一直没有疗伤的机会,才叫张隽钻了空。晏衡原本淡定的面容忽然扭曲了一下,压抑了半晌的咳嗽再也控制不住,剧烈的咳了起来。谢无秋是清醒的,他悄悄抬眼看了看晏衡。说实在的他也很意外晏衡还在这里,自从那天余毒复发,他神智就不清不楚的过了好些日子,醒来以后意识到自己被张隽喂了毒,但因为内力恢复缓慢,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把毒逼出体内。此时这幅样子有一大半其实是装的,为的是让张隽放松警惕,好找机会逃走。他以为晏衡这么聪明,早就自己跑了。但是他发现晏衡的状况其实也很不好。他这才想起,流觞和铜雀的事,晏衡还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发作,他身子本来就弱,先下手尚有机会制人,如今被三重大锁挂在这阴暗的水牢,也唯有听天由命。如此一来,他要重新想一下刚才的逃走计划,多带一个人的话要麻烦得多,晏衡身上那个锁可不好破。晏衡咳了一阵,喘息着平复呼吸,他隐忍地闭了闭眼,道:“要我为你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你说吧。”张隽命人把晏衡放了下来,晏衡有些意外,站在原处冷冷看他。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晏衡心想,他把谢无秋带过来,又放心地放开他,那么,是想动用软威胁了。果然,张隽瞟了一眼“气息奄奄”的谢无秋,说道:“晏楼主很看重这个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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