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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沉默了。怨情之诗,他不是没写过,只是向来不习惯拿与人看。这样想的时候,他倒是有几分佩服面前的温歧。他与自己年龄相若,但写出的花间词,却已名满天下。
“前几日和几个朋友打赌。他们说李义山只会写论文和时政诗,我却不信,还与他们下了注。你好歹别让我输钱。”温歧搂着他的肩,自来熟得像个认识多年的朋友般,笑嘻嘻地说道。
李商隐毕竟没有他的厚脸皮,经不起蘑菇,便把自己写的一首《燕台诗》抄给了他。
就这样与温歧渐渐熟了起来,每日无事时,便在一起闲聊消遣。渐渐酒楼也不大去了,温歧没事便带着酒菜来李商隐的住处,二人相谈甚欢。温歧出身名门大族,身上有一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意味。相比之下,同龄的李商隐显得沉稳、压抑许多,但这并不妨碍二人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交情虽然有了,在一起时李商隐仍坚持只喝他的茶,让温歧一个人去喝酒。
一日李商隐路过一家乐坊,听见里面传来一支曲子,唱词有些耳熟。细心一听,竟是由他的《燕台诗》改成。
他心里一惊,走回客栈一看,温歧果然在他房间里。他就诗一事责问温歧,温歧却不以为然地说:
“好诗当然应当流传出去,难道还留在我等心中终老?”
李商隐还想辩驳,温歧一把攀住他的臂,说:
“义山,随我去长安罢!”
“什么?”李商隐有些茫然。
“我要去长安了,”温歧呷了口酒道,“在洛阳待厌了。我要去长安,你与我同去。”
“我不去长安。”李商隐怔怔道,“我在这里读书,还要等我表叔的回信。”
“让客栈老板把你的信转到长安去便是。”温歧不以为然道,“你去长安亦可读书。读累了我带你去长乐坊,那里的女子十分美丽。”
“不去,不去。”李商隐红了脸道。
“真不去?”
“不去。”
温歧似是恼了,站起身来便一阵风似的走了。李商隐看着他的背影一阵苦笑。他并非不向往长安,只是要做的事情还太多。长安,以后有机会再去罢!
自那天起温歧便一直没来找他,李商隐也没太放在心上。他知道温歧的性子,即使是真恼了,缓几天,气消了还是会来找他的。况且他即将去长安,应该忙着收拾行囊罢。
又过了几日,一天下午,家居洛阳的堂兄李让山跑来,看见他便眉开眼笑道:
“义山,你小子艳福不浅!”
李商隐看着他一脸茫然,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李让山却靠近他,从衣袖里取出个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他低头一看,手中是一条打着结的浅紫色衣带,一阵淡香,暗暗袭来。
“这是?”他疑惑地看着李让山。
李让山颇有些得意地说:“我邻居柳家的女儿,听我念你的《燕台诗》,顿时痴了,解下衣带让我带给你,想向你求诗。”
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李商隐一时手足无措。李让山又说:“我还说一会儿带你去看看她。她现在估计还在那里等你。”
“这……这怎么好……”李商隐不太好意思地推搪,李让山已急得跳脚:
“人家一个富家女儿,切切地求你见面,你却还在这里推搪!若是我,早飞也飞去了!”
说罢也不管李商隐作何反应,强行拉了他便往那柳家赶去。
李商隐并非迂腐不化,只是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他,一时间心如鹿撞。一路上好不容易平定了思绪,走到堂兄家那条绿柳巷,远远看见街头的门楼下站着个淡紫色的身影时,刚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
李让山却不给他安心的机会,近乎粗鲁地将他拉过去。到了近前,他也不敢正视那女子的脸,只知她绾着双髻,站在一棵柳树下,柳絮飘飞在她周围,使她看起来美若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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