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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月回神:“我在想张仪说的东厂四下搜罗高手的事。”杨川哦了一声:“咱不是早就亲眼见识过?”“……不是。”奚月坐起来望着他,“我在想,东厂的这种作为如若被传出去,必定满江湖都会为之激愤吧?再者,若江湖朋友们知道东厂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我们说他们栽赃萧山派,是不是多了几分可信?”杨川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他们此前只知道东厂有不少高手,还会江湖功夫,以为他们是请了江湖上的人去传授武功。今日听张仪说了,才知不是,不全是。传授武功的人是有的,东厂在这方面不吝钱财。像萧山派这样人数众多的大门派,自难免有下了山独自行走江湖的弟子会为钱低头。可这些人在东厂搜寻的人中,只占极少数,与奚月杨川交过手的也并非他们。张仪说,他暗查了好一阵,东厂真正在找的“高手”,并不是功夫上乘者,而是资质上乘者。事情是一个叫周促的阉官在具体着手操办,此人是薛飞的亲信,自己会些功夫,在看资质方面也独具慧眼。江湖上练功习武,用功自然重要,不过与生俱来的资质也很要紧,奚月杨川都属于天生资质上乘,今天中了暗箭的方卓资质也很好,只不过自己用功不够,才被杨川甩开了一大截。张仪说,周促在找的,就是他们这样资质上乘的人,但是要年纪小的。最小的八九岁就给买来或者绑来,最大的不过十五六。“那如果他们长大后慢慢知道了东厂是什么地方,不肯当东厂走狗呢?”奚月当时这样问。张仪冷笑:“想得太多了。这些孩子一进东厂,早早地就给阉了。日后若不想跟着东厂混,那就以死明志吧!”阉人要行走江湖,可也不太容易。满江湖的都会笑话你,你也不能碰到谁都拉着人家解释自己被东厂戕害过吧?所以,少数人会自尽了事,大多数人都是在激愤之后不得不低下头来,在东厂度过余生。这着实令人胆寒,奚月听得打了个哆嗦,又问:“你有可以昭示天下的证据么?”张仪摇头:“没有,我也只能打听到这儿了。想直接接触那些高手可难的很。”他说着一喟,“来告诉你们,是因为我想东厂干了这么多年,一定难免有半道逃了的。你们若能让他们出来说几句话,估计比什么证据都管用。”奚月当时目瞪口呆:“……这谈何容易!”大明的疆域有多大,大明的江湖就有多大。再说,那些人如果是被带回京的途中就逃了,那还好说;如果是挨过那一刀后硬逃出来,很有可能会逃去邻国隐姓埋名地度过一生。要找他们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以奚月当时只能叹气,连张仪自己也说他知道这很不好办。然而此时,四周围冷静下来,奚月就忍不住地琢磨起这事,很不甘心地想要试一试。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既能洗清萧山派的污名,还能一举激起满江湖的激愤。其实,若江湖上能团结一心,东厂大约也不会这么嚣张,竟连绑孩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从前着实是冷眼旁观的人太多了。奚月一脸期待地望着杨川,很想从他这儿听两句认同的话。这回杨川倒看出她的意思了,也很想博她一笑,但是无奈,这事确实十分棘手。“你若想一试,我可以帮你。”他苦笑着叹息,“不过,如果我们真能找到一个两个……那可真就是天助正道了。”奚月有气无力地向侧旁倒去,却是目测错了距离,一头磕到了墙面上:“哎呦!”她蹙眉揉头,杨川嗤笑着滚上床,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奚月对这种亲密举动显然极不适应,立时挣扎,杨川轻道“别动”,运起了五分内力才把她箍住,温温和和地抬手帮她揉额头。奚月不禁脸红,复又挣扎起来:“没多疼!”“我知道没多疼。”“那你揉什么揉!”杨川好笑地端详了她这不解风情的模样两眼,然后亲了她额头一口。奚月一下就傻了。她一直觉得,杨川在诸如这般的事上分毫不开窍,指望着他哄她,她一定会被气死。谁知道他会突然这么的……柔情蜜意?她懵了半天才说:“你从前看我生气也不知哄我……是故意的吗?”“啊?”杨川一下子愣住,显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奚月暗翻白眼,正正色,拍他的脸:“那你说,你怎么突然会哄人啦?”“……我努力学么。”他说着又亲了她一口。奚月望着他怔住。在他背后两尺远的地方,有个齐腰高的烛台,烛台上支着个碗口大的红烛。从她这里看去,正是他侧后烛光氤氲,照得他的棱角都柔和起来,令她的心跳砰然加快。他平时话不太多,是个内敛的性子。倒有一腔正气和一身上乘功夫,可正气和功夫又都不是在日常中就能看出来的。奚月倒是很快就探知了这两点,再加上他又生得好看,她才禁不住地对他渐生了好感。倘若只是泛泛之交的话,他大约会是她眼里如磐石一般的人。有几分硬气,却又平平无奇。可现下,他让她感觉如沐春风。她甚至觉得,自己先前可能是瞎了,他明明极好,比谁都好。奚月禁不住地沉沦进了一种奇怪的情绪中,然后,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借力倾上去吻在了他唇上。这一触之后,就仿佛高手见了绝世秘籍一般,忽而痴狂起来。她一下下地继续吻下去,让杨川莫名感觉到一缕贪婪的意味。他便以一种反攻的味道更加用力地回吻过来,不知不觉就将她按到了床上,手情不自禁地摸索她的衣带。“……”奚月猛然惊觉自己好像惹了什么麻烦,惶然一偏头,局促发问,“干什么……”“双修。”杨川含含糊糊地答话,信手一扯束着床帐的系带将这一方天地隔出来,手再落回她衣上时,一下就变得蛮横起来。嘶拉一声,薄绸撕裂,奚月登时咬牙:“婚服全让张仪拿走了,我就剩这身缘襈袄裙了!”她愠恼地声讨道,说着运力至掌,如同撕纸一般报复性地把他的衣服也撕了。撕完心里仍不痛快。——他撕的可是她难得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婚服!她于是把他的中衣也撕了。肌肉紧绷的赤|裸胸膛顿时撞入视线,热汗沿着肌肉的纹理正往下淌,看得奚月怔然咽了口口水。再入江湖(一)一夜颠鸾倒凤缠绵悱恻。床帐内冷热交织,奚月体内积压数月的极致寒凉与杨川贯出的灼热碰撞消融,房中足有大半夜低吟喘息不断。第二日,二人难得地直到日上三竿时才陆续醒来。奚月张口想说话,然则刚说了个“早”字,就发觉自己嗓音沙哑。她微怔,旋即蒙住被子翻身避了开来。刚坐起身的杨川失声而笑,躺回来将她连人带被搂住:“找人煮个梨汤给你?”“……”奚月在被中咬牙,反掌便是一击。杨川及时迎住,推住她的手掌,又柔和握住。她掀开被子扭脸瞪他:“你再拿我寻开心试试?”“?”杨川怔怔,“谁拿你寻开心了?”奚月气结。她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好像真的没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方才那句要让人给她煮梨汤,是认真的关切!她气得眼晕,一想到他刚过新婚之夜就告诉别人“奚月嗓子哑了要喝梨汤”之后对方会怎么看她就面红耳赤。她一拳捶在了他胸膛上:“不喝!你敢去要我就跟你拼了!”“好好好,不喝不喝!”杨川赶忙应下,实则被怼得一头雾水。梨汤今天犯她什么忌讳了……?难道是梨离同音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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