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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卑微的人。她上来就提及这个话题,让郦南溪十分意外,斟酌着说道:“娘娘说的,我听不懂。”重皇后没想到她居然打起了太极,看她一脸认真模样,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那“聪明”二字咬的很重。郦南溪听了后心里有了些数。她愈发将眼帘垂低,望向脚前几尺外的地面,看上去十分专注。重皇后淡淡的看了她一会儿,侧头望向池塘边的垂柳,目光悠远,“我依然是皇后。她依然不过是个妾。天差地别。她不能成事的…”沉默片刻后,重皇后又望向郦南溪,“你知不知道,当初我选择了郦家,坚持非郦家不可,就是为了我这位置坐的稳固。如今只要重家无事,卫国公无事,郦家无事,皇上就不会随意废后。因为他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说到此,重皇后的笑容深了些,“你看,你算是帮了我一把。这样说来,你会不会心有愧疚?”郦南溪慢慢抬眼看了看她,而后垂下眼眸,平静的说道:“我是真的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您是不是弄错了。”重皇后没料到这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居然性子这么沉稳。好说歹说竟然都不放在心上。想到早已经“不见了”的叶嬷嬷和荷珠,重皇后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痛苦滋味。只不过她知道,若是真的闹起来的话她半点好处都沾不到,反倒是要惹了洪熙帝不高兴。眼看着从郦南溪这里撬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且又已经走到了院门边,重皇后终是气不过,连句道别的场面话都未曾和郦南溪说,自顾自的往里行去。郦南溪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她方才一直紧张着,只不过不愿被皇后步步压制步步紧逼,所以故作镇定罢了。回到屋里的时候,洪熙帝正让人抱了立哥儿到他怀里去。旁边重令月和重令博在笑嘻嘻的与他说着话。这个时候的洪熙帝仿若是个寻常人家的老爷爷一般,在看着孙辈的孩子们、听着孙辈的孩子说话。郦南溪见其他人都在留意着洪熙帝那边,唯独重廷川在看着她,于是就挨着他坐下了。而后郦南溪忍不住轻声问重廷川,“于姨娘那药,到底能不能解?”重廷川显然没料到郦南溪会突然这么问,滞了一瞬方才轻声说道:“怕是不能了。”看她沉默不语,又简短解释道:“时日太久,用量亦多。”这个结果郦南溪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如今听到后还是忍不住心里难过。“这样啊。”她轻轻说着,心里很是难过。已经三十多年了,自然时日太久。用量多……那些人为了保证于姨娘想不起来,定然是用了最大的剂量罢。心中犯堵,郦南溪不由得垂下眼帘看着脚前的几尺地面。突然手上一暖。她侧头望过去,便见重廷川眉目淡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屏风,可是手却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无需担忧。”他道:“总会好起来的。”他先前说了那药无法解,如今又说“总会好起来”,郦南溪知晓他这并非是前言不搭后语,而是在告诉她境况总会好起来。郦南溪心说这也得亏了她能知晓他的意思,倘若是旁人的话,岂不是要听糊涂了?想到这点后,她没来由的愉悦了些,浅浅一笑应了一声。重廷川怕她多想,眼看着也没甚事情,就悄声和她说着话。洪熙帝看到两人在那边嘀嘀咕咕的,笑着指了他们道:“看看这两个。是嫌我这儿没事可做所以耐不住性子了罢。”重廷川当先看到了洪熙帝指的是他们,顿了顿道:“没有。”郦南溪看他抬眼就也跟着望了过去。不过她没注意到帝王刚才说过什么,所以有些茫然。洪熙帝哈哈大笑,拍了拍怀里立哥儿的小屁股,抱了他起来道:“走吧。去花园里逛一逛。年轻人还是多动一动的好。”所有人都跟着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洪熙帝忽地侧身,与于姨娘道:“孩子们都是你看大的?”于姨娘福了福身,“五爷和月姐儿是。”“川哥儿也是!”洪熙帝斩钉截铁的道:“小时候不也是跟着你?”于姨娘有些紧张,揪了揪衣角,轻轻应了一声。“孩子们不错。”洪熙帝与她道:“你跟我说说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又侧首朝重廷川招了招手,“川哥儿跟着一起过来。她年纪也不小了,很多事情怕是记不得。你若是记得,就和我讲讲。”皇上下了令,众人自然应着。郦家的兄弟俩在旁走着,和庄氏轻声聊着。乳母将立哥儿接了过来,在郦南溪身边跟着。重廷川和于姨娘均上前去,一左一右的在洪熙帝身后半步走着,不时和他说着话。倘若以往,重廷川定然会让郦南溪跟着。不过这一回,他没有这样做,只回头朝她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不过刹那罢了,但郦南溪知晓他是在担忧他,就回给他了个笑容。重廷川九爷淡淡笑了,微微颔首后径直跟在了洪熙帝身后。“六奶奶,你说,皇上这是做什么?”吴氏凑到了郦南溪的跟前问她:“虽然是皇上找了国公爷和于姨娘问话,可我怎么瞧着皇上是在让国公爷和于姨娘说话?”话说完后,不待郦南溪回答,她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对。一定是我看错了。皇上怎么会那么做。”郦南溪抿着嘴笑。重廷帆走到吴氏身侧,低声道:“皇上自有自己的主意,皇上的心思岂是你能猜度的?莫要再如此了。”往常的时候,重廷帆无论说些什么,吴氏定然都要大声驳斥。吴氏扬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尖且细,重廷帆一般耐不住就会也跟着反驳。两人这样下去自然而然的便吵了起来。但是今日重廷帆这样说了后,吴氏竟然奇异的没有反驳什么,只斜着眼瞧着重廷帆,哼了一声没有接话。重廷帆说道:“有这功夫不若多陪陪月姐儿。孩子一向和你不亲。”这次吴氏倒是驳了他:“说的好像五爷和博哥儿很亲似的。不如你也多陪陪博哥儿?”不过声音倒是没有很大,如寻常时候说话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忌皇上在场。重廷帆向来脾气温和,吴氏这样说的时候语气并不是太差,他就笑笑,说道:“倒也无妨。”语毕,他就朝重令博招了招手,温声道:“过来。”重令博本是在和重令月说话,见到父亲叫他,他原本还有些迟疑。毕竟吴氏带大了他,他听着吴氏抱怨重廷帆的不是听了好几年,心里头终归是有些介意的。恰在此时,郦南溪在旁笑道:“博哥儿不是说想要个小木枪的么?五爷会做。你若是听话的话,五爷回家送你一个。”重廷帆有些惊讶,小声问:“六奶奶知道?”郦南溪压低声音道:“春日里的时候我散步去小花园里看到五爷在做。只不过后来就没消息了。”春日里的时候,郦南溪怀着孩子,每日里都要四处走着散步。那天她正好看见重廷帆独自拿了各种器具在花园里做小木枪。他做的专注且认真,郦南溪没有去打扰他,悄悄带了人从旁绕过去了。当时离重令博的生辰没有多少日子了,郦南溪心知他是为了送给重令博所做,就没声张。可是当天下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吴氏和重廷帆大吵了一架,重令博自然护着母亲和父亲吵,结果重令博生辰的时候重廷帆就没拿出那个木枪来。此刻重令博听闻父亲这里有小木枪,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怀疑的问重廷帆,“你真有?”重廷帆听闻后就明白了郦南溪的用意,朝她笑了笑,这才和重令博道:“有。”他知道郦南溪是有意和缓他和重令博间的关系,想了想又道:“前些日子专程做了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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