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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笑意顿失:“我是为了‘法’!”他厉声道:“因为可怜,所以就可以视法令于无物,是吗?一个恶人,就理所应当不受到法令的保护,是吗?郑显宗虐打妻室,殊无骨肉之亲,他是个王八蛋,所以他被人杀了,就不应该追究凶手是谁,装聋作哑糊弄过去,是吗?!”曾元直默然不语。于朴见状,便淡漠了神色,继续道:“你又是否知道,那个前不久躺在那边的死人,一直赡养着翊府一百二十一名殉职士卒的家小,这一百二十一家人里,有老人,也有稚童?”曾元直默然不语。于朴平静的问他:“曾元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曾元直只能说:“肃卿,遵从本朝律令,性命之危当前,反抗是无罪的。”于朴由是笑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敢明说是正当的反抗,那位义士又何以避而不见呢?”曾元直道:“因为无法避免会对受害者造成舆论上的伤害,因为无法确定司法对于这桩案件的具体量定,因为本朝对于此类案件的责任厘定不够清晰。”他给出了三个理由,最后说:“这是朝廷政教的责任,是负责拟定法令的中书省的责任,是皇朝所有臣民共有的责任,怎么能将这一切全都加诸在两个女子身上呢。”于朴头一次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微微颔首,流露出一点赞许:“非常精妙的说辞。你说服了我。”别说是张玉珍,连同曾元直,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于朴颇觉好笑的看着他,站起身来:“看你的情面,这事就此作罢,只是希望有人能够转告那位义士,下次再犯到我手里,怕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了。”曾元直无奈的叹了口气。张玉珍尤且浑浑噩噩。于朴于是便到她面前去站定,目光非常专注的看着她:“张娘子,你该知道,这话是说给你听的吧?”张玉珍怕极了他,惊恐不已,瑟瑟发抖。那边曾元直已经推着于朴往门外去了:“你总吓唬人家干什么啊……”有人曾经说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显然是句极有道理的话。对于郑显宗的死讯乃至于因他的死而产生的可能有的风波,乔翎只觉得吵闹。且此时此刻,她实在无心关注这些。因为越国公府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巨大的风暴。如果说昨天跟今日的两场大吵尤且只是婆媳之间的争锋,待到老太君回府,战事几乎是立时就升级了。老太君听人说了事情原委,马上使人去传梁氏夫人。就像梁氏夫人很少出现在那几个地点之外,老太君其实也极少传召这个儿媳妇过去。尤其在梁氏夫人入门之后,她老人家抚育着长子原配留下的姜迈,二人之间见得就更少了。
梁氏夫人心知来者不善,早有所准备,然而却也没预料到,老太君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进门之后,便见老太君面沉如水,端坐在上首。姜二夫人稍显不安的坐在旁边,看她来了,微露窘然,起身叫了声“大嫂”。梁氏夫人冲她点点头:“弟妹。”继而便听老太君一声断喝:“你给我跪下!”梁氏夫人脸上神情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老太君见状,便冷笑起来:“你嫁到姜家,给我做了十几年的儿媳妇,我什么时候叫你跪过?怎么,你能跟儿媳妇逞威风,我就不成了?跪下!”姜二夫人坐不住了:“娘,我那儿还有些事情……”老太君怒喝道:“你坐下,就在这儿看着!你大嫂能当着一院子侍从的面羞辱她的儿媳妇,我怎么就不能叫她当着妯娌的面,也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梁氏夫人肩膀都在颤抖:“您怎么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老太君加重语气,意味深长:“这都是跟你学的啊,夫人!”梁氏夫人眼眶微湿,倍觉羞辱。老太君见状,怒意略消,一直挺直的脊背松了下去:“梁氏,你并不愚蠢,难道你看不出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蹊跷?你其实很清楚,这件事情跟乔翎没什么干系,何苦要朝她泄愤?”梁氏夫人含恨道:“难道事情不是她惹出来的?鲁王为什么偏拿着我们家来做筏子?究其根由,还不是因为她收容了张玉映!给府上招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我说她几句还不行了?”老太君初有些松动的眉头重又皱了起来:“越国公府是你一个人的吗?你一个人不喜欢,不高兴,旁的人都要迁就你?只要及时的跟鲁王厌恶的人划清界限,就能永保太平了吗?!”“像他这样的小人,只要你不与他沆瀣一气,早晚都会因为别的事情得罪他的,既然如此,早早晚晚,又有什么区别?!”梁氏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中带了几分嘲弄:“您为什么能在这儿说风凉话,为什么能说的这么轻巧?不会是因为外边非议的是儿媳我,不是您吧?”姜二夫人听得胆战心惊,不由得劝了句:“大嫂,你消消火……”老太君勃然变色:“外边那些议论,诚然有鲁王煽风点火的缘由,但究其根本,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那是你正经的儿媳妇,头次见面,你连一点见面礼都吝啬于给吗?!”“不给也就罢了,你一条道走到黑,为什么又要给她用不上的东西,以此来羞辱她?!”梁氏夫人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那也不是她公然把东西抬出去,到当铺卖了的理由吧?本来事情只是在府里的,这下可好,满神都都知道了!”老太君盯着她问:“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出于叫她不痛快的目的送一件她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她一定得忍气吞声的收下,把苦果吞进肚子里,你才能心满意足了?”梁氏夫人对上婆母的视线,针锋相对道:“怎么,不可以吗?!”老太君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道:“梁氏,你以为我是从前那些被你吓住的人吗?”梁氏夫人稍露惧色,挪开了视线:“我当然不敢这么想。”老太君并不接茬,却继续道:“你以为,我不敢像你当初做的一样,使人送书你的父母,指责他们教女不善,如此欺凌儿媳,不敬嫡母吗?”较之先前的盛怒,她此时的语气反而平和下来,然而言语之间透出的冷厉意味,却要远胜于先前了。梁氏夫人不得不低下头去:“儿媳不敢。”老太君见状,却笑了起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也活了三十来年了,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是说,你觉得我垂垂老矣,国公身体欠佳,越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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