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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丹阳路的那一行茶楼,今日生意格外好,眼见暮『色』渐深,却丝毫不显萧条。
唯一奇怪的便是,坐满了临街二楼的娇客,却并不曾沾过桌案上茶水点心,只借着半垂下的帘幕遮掩,时不时远远瞧一眼人影稀疏的丹阳路。
茶楼的奉茶女是新来的,十三四岁的样子,在楼上时屏气无声,直到跟着掌柜下了楼,这才不解道:“既然来了茶楼,为什么都没人喝茶,只是枯坐着?”
“阿六是跟着家人从北方迁过来的,难怪不知道,”掌柜『性』情和气,正笑眯眯的同账房点账,闻言笑了一下,解释道:“她们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啊?”阿六愣了一下,却仍是不明,小姑娘的好奇心浓郁,不得到结果不肯罢休,只刨根问底道:“那这么多姑娘在这儿,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慕艾,少女思春,本也是人之常情,”只一日收入,便可抵一月有余,更不必说各家娇客的打赏了,掌柜喜得眼睛眯了起来,也愿意向阿六多说几句:“她们聚在此处,自然是为了……”
掌柜话音未完,便闻远处有马蹄达达,楼上适时地响起了低低惊呼,娇声不断,他也随之推开窗,往外看了过去,轻声道:“——钟阳公子回京了啊。”
钟阳公子?
那是谁?
阿六出身北地,来金陵投奔她做小买卖的叔父,经叔母的介绍,在茶楼谋了营生,这几日只顾着熟悉茶楼中事,难免对其余事不上心,此刻闻听掌柜此言,眼底禁不住闪过一丝茫然。
恰在此时,却闻马蹄声近了,阿六不曾多想,只下意识的顺着半开的窗向外望了一眼,却当即怔住了。
已是隆冬,临近暮间,晚风更是烈烈,一行人骑马而至,英气勃发,气度卓然,风吹起他们玄『色』的衣袍,落到暮『色』中簌簌声响。
阿六小的时候,也曾去学堂念过书,无意中听先生提过一句话,却始终不明何意,直到今日,才算明了一二。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不复似世中人。
在这之前,她一直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子,直到此刻,见着为首的男子,心中却有了答案。
那一行人毕竟是骑马,阿六隔窗而观,自是一望即逝,只眨眼之间,再看面前空空如也的街道,她几乎生出几分是自己方才眼花的错觉。
“傻眼了吧?”掌柜取代了账房先生的位置,一面拨算盘,一面笑眯眯的看着她:“第一次见钟阳公子的人,都是你这个样子。”
阿六神情怔然的合上窗,脸却不知不觉红了:“为什么……叫他钟阳公子?”
“明石公见他时,言称造化钟神秀,”掌柜笑道:“后来,便有人自前后诗句,为他取了这个名号。”
“……怨不得呢,”阿六低头道:“今日来此的……多是女子。”
“这样的人物,那般的门第,如何会有人不喜欢?”掌柜也是念过书的,言谈也颇文雅,向阿六道:“钟阳公子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金陵,『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早已传为佳话,许是为了避开这些,年后他便离开金陵,四下游历去了,直到今日方归。”
阿六半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唇,半晌,又抬头问道:“这位钟阳公子,出身何家?”
“不管出身何家,”掌柜看着面前阿六微红的脸,有意点拨道:“——他都不是寻常女子能够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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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大婚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十三日,今日却已是初二,掰着指头数,也只差十一日了。
青漓早早将婚仪典制研读透,礼制也演练过几回,却仍觉心慌难耐。
这是她一生最隆重的时刻,百官俱在,命『妇』列席,仪礼繁琐,规程肃穆,容不得出半分错,哪里会不紧张。
董氏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知晓女儿家出嫁前的忐忑与紧张,更不必说女儿嫁的是皇帝,婚仪之繁琐,仪典之隆重,远非自己成婚时可比。
为此,几日前董氏便搬到了青漓院子里去,陪着女儿度过在家的最后几日。
——若嫁的寻常人家,还可时不时归宁探望,可嫁的是皇帝,层层规矩下来,多久能见一次还不定呢。
一家人刚刚用了晚饭,青漓同母亲一道回自己院子时,却见玉竹急匆匆入门来,面带喜气,向二人道:“夫人,姑娘,二公子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青漓初闻一惊,随即便喜道:“他人在哪儿呢?”
玉竹脸有些红,脸上的欢喜如何也压不住:“才刚刚回来,正在前头同国公爷与世子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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