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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主默不作声地将契书写好,那周槐接过来扫了一眼,签了字,落了章。
“明日便将纸给我送到书局来。”随后对胥姜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便在她恼怒地瞪视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那随从对坊主也嘱咐了几句,最后目光在胥姜身上转了转,才追上周槐走了。
两人一走,坊里骂声一片。
“什么东西!”
“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胥姜却皱起眉头,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周槐先前态度强势,压死了只出四百钱,本以为还要纠缠一番,怎地一见她便这么轻易松口了?
“胥掌柜,方才多谢了。”若不是胥姜出来解围,他便陷入两难,进退不得了。
胥姜回神,“坊主见外了,原先你不也帮过我么?”随后又问:“坊主,你这草花纸自造出之后卖得多么?”
坊主摇了摇头,“因价格比别的纸贵,卖得并不多,买主也都是些文士贵族,买个一刀两刀的回去尝试。说起来,卖得最多的一单便是你买那批梅花纸。”他随后又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有就是今日继圣书局这单了。”
若可以,他宁愿自己这些纸堆烂了,也不愿卖给这种人,可叹权势比人强,他一个做小买卖的,为求安稳,也只能忍气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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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买这么多草花纸做什么?难道也要做笺谱?此猜想一出,胥姜越发觉得可能。
回想二人见到自己后突变的态度,此事定与她有所牵扯,她得寻机打探一番。
“闹这一出,倒忘了问胥掌柜今日来想买什么纸?”
胥姜将心头疑问暂时压下,笑道:“想买些黄麻纸,我那套集子要再版了。”
“刷新匠人找到了?”
“找到了。”
坊主替她高兴,“找到了就好,这几日我还打听呢,就是没碰着合适的。”说完又将一刀黄麻纸抱出来给她验货,“这批黄麻纸比以往更细腻些,价钱也比你先前买的藤纸便宜。今日你帮了我大忙,我再给你折个价,原本四百文一刀,我算你三百五十文。”
胥姜连忙拒绝道:“帮你是因为你也曾帮我,且你还替我找匠人,这又如何算?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咱们该怎么来,还怎么来,谁也不占谁便宜,才走得远,你说是不是?”
“好,好,就依你。”坊主直叹气,“我是说不过你这张嘴。”又问:“你这次定多少刀?”
“你这一批有多少刀?”
“还剩一百刀,下一批约莫五六日就能出来。”
“那便都要了,待下一批出来我再来看,另外再定十刀厚纸,仍旧要黄色的,明日一并送来就是。”
“好。”
定好纸,数完钱,胥姜也不耽搁了,坊主也忙,便没多留,只再次与她道谢,便送她走了。
一出纸坊,胥姜舒了口气,随后往制墨坊去。
印刷用的墨与书写用的墨不同,书写用的墨大多是以烟制成的松烟墨。而印刷用的墨,多用油墨,油墨有两种。其一是以石油燃之取烟,制成石油墨。另一种则是以油入水,在制松烟墨时,于水中加入麻油或清油,制出的油便更不容易洇墨,且颜色更黑亮。
她此次用黄麻纸刊印,这种纸虽不如藤纸白净细腻,却有个好处便是不易洇墨。这样,她便可以买价钱便宜一些的油墨,以降低刊印成本。
如此一来,那些家境清寒的学生、士子们也能买得起这套《蒙学新集》了。
这么想着,方才的抑郁一扫而光,胥姜呼出一口浊气,扬起一抹明净的笑容,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墨坊而去。
至于继圣书局打什么算盘,过后她再托吴清窗帮忙打探,眼下无需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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