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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燕王就极有可能在这里,若我从这座城墙中消失,你猜萧慎会不会加大人手,大肆追捕?”她摇了摇头,“我可从不把他当蠢货。”
阙临安骤然沉默,他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日萧慎攻城,昨日同袍如今相见———”剜瑕平稳的声音里似乎有莫名的意味,“你可不要因为昔时情义,手下留情。”
阙临安抬眼:“你不信我?”
“我似乎已经说过很多遍。”她说,“我并不信你。”
“铿———”
竖劈过来的刀被长枪的枪身挡住,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持枪人手臂发麻,座下的骏马也发出痛苦的嘶鸣。
刀势如疾风骤雨,片刻不歇,几乎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雪亮的网,这张闪着寒意的网如同黑白无常的夺命勾索,在战场上收割着一片又一片的性命,几乎在他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从云衢外城门被破开的那一刻,燕军便再也没了抵抗萧国大军的能耐,在厮杀中节节败退,而领头将领更是如修罗在世,所向披靡,凡是他所触及的位置,溃不成军。
萧国近乎七成军队都聚在此处与燕军厮杀,而另外三成则与其分开,直杀外城西侧门,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打通外城,进入内城中去。
阙临安刚刚止住一处燕军的溃败,终于抽出空到此处来救场,甫一交手,他心下便感觉不对!
领头的将领带着重盔,在交手的空隙连眼睛都不太看得清,但阙临安在燕军中呆了多年,他能认出这一身盔甲是属于苏衍的,但与他交手的人,绝不是苏衍!
虽说已经过去了数月,但苏衍伤得太重了,再加之萧慎一路行军他也同样跟随,伤势哪怕恢复了大半,也绝对不会到他都招架不住的地步。
几个回合下来,阙临安只觉手臂发麻,虎口生疼,握着长枪的位置有湿濡的感觉———他的手已然在这巨大的力道下将早已愈合的旧伤震开。
阙临安暗暗地吸了口凉气,却更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只是他终究不是这人的对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挥舞长枪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周围属于燕军盔甲的颜色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绝涌上来的萧军。
阙临安清晰的意识到———外城快要破了。
可时间不够,远远不够。
突然,一种钻心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神经,这种疼痛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剧烈,让他几乎从这种半麻木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有一柄枪穿透了他的盔甲,穿过了他的心脏。
那是他自己的枪。
那与他交手的将领在阙临安的长枪脱手而出后中途截过,然后用这把长枪,结束了他性命。
太过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他被那柄长枪从马背上掼下来,重重地摔落到地上,他听到自己痛苦的喘息声,听到血液从伤口流出去的声音,四肢在一点点变冷、发麻,眼前开始出现失血后大片大片的重影。
他仰头躺在地上,透过那血腥的战场,才发现今日的天色是如此的阴沉,好像要落雨,又好像要下雪。
那个用长枪将他贯穿在地上的人骑在高高的骏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生死之间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那双眼睛,那双注视着敌人的、冷漠的眼睛———
那不是苏衍,是萧慎。
他来了最危险的外城。
阙临安忽然有点想笑,又有些一切终于结束了的如释重负。
一开始就源于欺骗的同袍情谊,在这刻画上了终结的句点。
一切的恩怨,都在此时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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