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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皇达爵爷爷取走她两手握著的轻剑,祖父则要她坐好,用心记牢他特爱的曲子。
祖父说:“你以后会为爷爷弹这首曲子吧?”
“嗯。”她落坐的胡桃木结构黄色皮革椅——fnjuhl的经典设计——高度正好方便她对视炉口小桌上,燃著蓝火的瓷盘。
白兰地红糖烤香蕉是道简单的点心,但只要吃过一次,就忘不了那滋味。蓝火浅浅一层深映她眸底,越来越稀微,消失了,烘留两朵红晕在她小脸。她就等这一刻,开心地把大瓷盘里裹了层薄脆焦糖的烤香蕉,分置小瓷盘,端给祖父、端给皇达爵爷爷。
“小女孩真贴心。”皇逵爵爷爷这么说她,亦对祖父说:“男孩就不行。我教我那孙儿在我告别式上弹这曲子,那小鬼摇头说《皇帝》是他的主题曲,我‘挂掉’的话,他会为我弹贝多芬的‘erotica’。”
“哈哈哈……erotica!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erotica啊,真有趣!你的这个孙子,我欣赏……”
“嗯,是啊,他呀,是个‘男人’呢——”
“那么,未来,让他和我孙女一起管这旅店吧,他是‘皇帝’,我的孙女可是‘女王’!”
那段期间,连续八日大雪天,夏可虹陪同祖父夏万鸣于雪停却暴雨的向晚,出发前往荆棘海孤岛。船艇航行荆棘海的十三个小时里,夏可虹拼凑起童年片断回忆。
她想,祖父要去拜访的大股东,应该是皇达爵爷爷的孙子?夏可虹不那么确定,便问夏万鸣。夏万鸣没回答。难道不是吗?皇达爵爷爷已经不在了啊。当夏可虹这么说,夏万鸣才出声道:“那家伙总说我会比较早死——过劳死——不等看这日,他是绝对不会先上天堂……好命好运的家伙,可能叼著雪茄在你我身边喔……”
语意不清,蒙胧中卖弄神秘。老家伙一登船即进船舱睡觉,留了疑惑在她脑中。夏可虹一度以为祖父的意思是,皇达爵过世的消息,仅只传闻?毕竟当年谁也没去参加告别式。皇家并不是那么欢迎从无国界区域过来的访客。
船艇靠岸,一个凄凉没人烟的码头。无雨,无雪,冰寒海雾拉下一线阳光,算是晴朗清晨,路边有诡丽的野花,高大冷杉像是传说中的北国巨人,抖落一身冰雪,在阴凛凛的风中追击他们的座车。
拖长的树影飞快递嬗,开车的司机把油门踩到底了,也不怕打滑。皇家人马凭的不知什么信心?冰寒险道走惯了,条条是安全康庄大道?
路边景色很一致、单调,也许是太整洁的缘故,这座孤岛的街道与建筑不像无国界那般乱七八糟。过于井然有序,反而流于僵化、硬邦邦。湖河结了厚冰,出太阳也化不掉。皇家原来这么冷,在金色光芒里显冷。
湖上的古堡建筑看起来有点历史。他们花十三小时来到这儿,感觉像费尽一场海上战役所该经历的年岁,最后随著节节败退的贵族,隐世于此。
车子停在湖岸连接古堡入口的圆拱桥梯下。
开快车的司机道:“少爷知道夏老您要来,很高兴,特地安排在这儿和您见面……”话虽这么说,但他放下他们,便迳自逃命似地离开。
车子扬雪而去。地上积雪,印下看不出来或往的轮胎痕。夏万鸣敏感司机说话频率多了一丝紧张,可能做了违背本意的事,这不要紧,他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什么大场面没遭遇过,今日,仅是访见毛头小伙子,他还怕被设计?
这位行将就木的老头,走上古堡桥梯,步子比年轻人稳健而虎虎生风。
“爷爷,这个地方好讨人厌,湖都结冰了,坚硬厚实的一层呢,看不到美丽鱼儿……”是出了太阳啊,但夏可虹一点也不觉得天气好。这里太怪异、孤寒,拒人于千里外似的冷酷,不像“等待太阳”,虽然常在雪雾阴霾坏天里等待太阳,他们依然竭诚欢迎所有人。“爷爷,皇达爵爷爷没在‘等待太阳’时,真的住这种地方吗?这儿真的是皇达爵爷爷的故乡吗?”
“是啊,那家伙时常拿尖铲铁锥撬掘一个洞,用钓竿把活泼、不安分的鱼儿从底下解放出来……”
夏可虹笑了笑,灵巧地从湖面轻跳至湖畔岩块,走上桥梯,跟在祖父背后,说:“听起来,皇达爵爷爷活得很好嘛……三年前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
夏万鸣回头望孙女,笑而不语,从口袋中摸出一根古巴雪茄,在指间翻转玩著。好一会儿,才说:“所以,你希望爷爷先过劳死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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