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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玖心中焦急,出声提醒:“老师……”翁平然此刻也意识到南灯在生气,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道:“您……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南灯看着桌上的杯子,努力收起外泄的神力,周遭的异动很快消失,杯子里晃动的水恢复平静。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力量增长悄无声息又进展飞速,自己都不曾留意过。南灯看了一眼翁平然,板着脸顺着他的话说:“不喜欢。”“那……”翁平然转头悄悄求助林玖,从他眼神中隐约看懂了意思:“那我不将连译带走?”不带走也行,审查完成之后就让他回来,那就省去更多扣留他的时间。林玖及时补充道:“不如先恢复连首席的职位吧?审查可以暂时……”“不行,”翁平然却不同意:“先做审查,再考虑恢复职位。”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内庭的规矩不能乱。而且在翁平然看来,自始至终连译都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他的那些事情不明不白,必须调查清楚才行,否则不能让这么一个危险人物继续留在山神身边。不管林玖怎么暗示,翁平然不为所动。他是为山神着想,哪怕会让南灯不高兴,也一定要说出来。林玖见状,暗自苦恼。他这个老师,虽说心直口快也是一件好事,证明他没什么背地里的心思,但有时还是太过死板。他接触南灯更久,知道他十分重视连译,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此时,站在一旁的连译冷漠出声:“审查什么?”他不在意什么职位,若不是因为南灯,他早就丢弃了天师这个身份。南灯抬头看向连译,又看向翁平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林玖的反应最快,拿出通讯器,找到当初的那条撤职的任务公告。“罪名一,疑似在各地传播瘟疫……”第一句话就让南灯皱眉,他反驳道:“这不是他做的。”“的确,”林玖附和,“现在传播瘟疫的嫌疑人,应该是谢运长老。”他继续念下去:“罪名二,擅离职守、目中无人。”这一条,林玖主动帮忙解释:“但连首席那时是有更重要的事……我认为情有可原。”更重要的事,当然是侍奉山神,翁平然默不作声,也勉强表示同意。“罪名三,疑似与怨魂勾结,且有目击证人。”怨魂?连译的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怨魂。南灯立刻想到,怨魂可能指的是自己……可能是他先前当鬼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撞见了。他故作镇定道:“没有,这是诬陷。”林玖从善如流地应下,也把这一条划掉了。接下来的两条,是近期才加上去的,一条是声称连译在夜间袭击了某位天师学徒,另一条则是把谷虚的死,也算在了他头上。但实际上,被袭击的学徒是谷虚所为,谷虚后来意图偷袭两人,又被兔子头吃了魂体,剩余的生魂无法再维持,就此死亡。听到谷虚的名字,兔子头再次从衣兜里钻出来。它现在也基本记住了几个长老的名字,而且谷虚背后的伤是它干的,这时候隐约想起来,好像是吞过这么一个人。南灯对此一无所知,神色茫然:“这些怎么可能……我一直和他在一起,都不是他做的。”有南灯的“证词”,罪名都被一一解除。最后一条,林玖话音顿了顿:“疑似杀害卓清长老,并囚禁其魂体。”南灯张了张口,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手指。这一条确实是连译做的,南灯思索着该怎么帮他说话才好,却突然听到连译的声音:“是。”连译冷漠道:“是我杀了他。”休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连译抬眼,看向翁平然:“他在相南想窃取我的生魂,所以我杀了他。”但死无对证,他现在所说的一切理由,也可以是借口。听到连译亲口承认,翁平然并不意外。不过比起其他的“罪名”,这一条更属于私人恩怨,他以前就不想管,现在如果山神发话,也不是不能揭过去……翁平然清了清嗓子:“那卓清长老的魂体,现在在何处?”连译垂眸,回答道:“我喂给了秽首。”喂给了……秽首?翁平然视线下移,落在了南灯怀里的兔子头身上。南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秽首是兔子头的名字。他也低下头,小声询问:“小兔,你真的吃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兔子头抖了抖耳朵,并舔舔嘴唇,表示确实吃过这个人。翁平然喉间哽住,他对上了兔子头的双眼,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也算他死得其所了。”林玖迅速做好记录,来到翁平然身边:“老师,您看这审查……”他暗示翁平然,过场已经走完,差不多得了。况且除了最后一条,其余那些的确是对连译的诬陷,南灯亲口说了他与连译一直在一起,不可能有假。翁平然仔细想了想,心底对连译一贯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在林玖的催促下,翁平然将公告撤除。而连译杀死卓清是事实,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但他这段时间守护山神有功,两者相互抵消了。他的职位被恢复,重新成为内庭的首席天师,至少从明面上拥有守护南灯的资格。这件事终于解决,南灯悬的心落下。他来到翁平然面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翁长老,谢谢你。”
翁平然心里一软,他原本觉得就这么让连译留在南灯身边还是不妥。但此刻恍惚间又觉得,只要山神能开心,留着连译也不是不行。“一点小事而已,”翁平然眼角堆起的细纹明显,“您再休息一会儿?我让人把医院病患的资料拿过来。”南灯摇头:“我自己去看吧。”他来到长扬,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这里的瘟疫。虽然鹦鹉拿走了南灯的头发泡水,但据翁平然的人观察,最近两天被喷水的病患,治愈的速度明显减慢,病症不能完全被清除。翁平然陪着南灯去隔离区,一边把情况告诉南灯。南灯衣兜里的鹦鹉睡了一觉,爬上他的肩头抖抖羽毛。“山神大人,”它小声说道:“应该是头发上的气息变淡了。”气息变淡,再用头发泡水,那些水也就失去了效果。鹦鹉神神秘秘的,声音刻意压低,但还是被翁平然听见了。原来是头发……想起自己还珍藏在恒温箱里的那滴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来到隔离区内,南灯戴上口罩,在走廊里缓慢走过。长扬的情况并不严重,但也有不少人感染,好几名护士来回忙碌,帮助行动不便的病患。林玖先前将谢运研制的符水送去检测,没有查出任何异样。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人多留意,翁平然也在今早下了令,禁止任何人再使用符水,送去各个药店的全部回收。他拿出一瓶符水,交给南灯。南灯接过来,打开闻了闻,轻轻皱眉。之前连译禁制发作昏迷,他去药店找药,顺便给连译喝了一瓶符水。两次的水液看似相同,味道也没有区别,南灯却直觉不太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把符水还给林玖,揉了揉鼻尖:“这个不好,不能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乎直接给这瓶符水,以及符水的研制者定了性。翁平然脸色微变,低声吩咐林玖:“立即加派人手,务必将谢运抓捕。”内庭成立这么久,加入其中的天师至少有数万名,能走到长老这一步的人更是佼佼者。在此之前,内庭从未出过这种事,翁平然也不曾怀疑过。而且谢运做得十分隐蔽,谁都没看出来符水的问题,他还意图栽赃给连译。若不是有南灯在,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得知真相。符水被收了起来,作为谢运的罪证之一。南灯来到隔离区的尽头,站在一面挂着小黑板的墙壁前。病患中有部分年幼的孩子,他们住进了医院,不能继续上学,也不能随意外出,每天除了看看电视没有太多的娱乐。于是医院在这里准备了一块小黑板,可以画画,也可以教一些算术,尽量减弱沉闷压抑的氛围。小黑板上画着几朵花,稚嫩的线条与大小不一的花瓣,表明画下这幅画的人年纪还很小。南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在他触碰到黑板时,上一次的情形再度出现。神力从南灯体内抽离,以最柔和的方式向外不断扩散。与此同时,一些感官敏锐的天师捕捉到了这股淡淡的气息,也包括翁平然。他嘴唇颤抖,十分激动。林玖心里有所准备,所以看起来镇定许多,他扶住翁平然:“老师,可以通知医院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医院里的病患将会是第一批被治愈的,距离更远的地方会稍慢一点。南灯收回手,眼前晃了一下。他依然像被抽空了力气,但这次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也没有头晕乏力。连译在他身旁:“有没有不舒服?”南灯摇头,靠向连译怀中:“好像饿了……”连译几乎将南灯的身形完全遮挡住,翁平然激动之余,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等他看过去时,南灯已经离开了连译的怀抱。之后,南灯还不想离开,打算等待病患们的复查结果。趁这时间,林玖按照连译的意思,准备了各种食物送进休息室。翁平然忙着通知医院,让留守的天师也去协助。鹦鹉给的那滴水也保存在医院,他最后去看了一眼,取出水滴任其蒸发。随后,翁平然赶去休息室,想看看南灯还有什么需要的。休息室外的一整条走廊都被封了起来,不许闲人进入。林玖才送过食物进去,门打开着,翁平然一走近,就看见了里面的南灯与连译。连译戴着手套,在给南灯剥虾。南灯离他很近,几乎靠在他身上,紧盯着他手里的虾。剥好一个,连译直接喂给南灯,南灯张口吃下。见到这一幕,翁平然莫名有些呼吸不畅。他退到门外,顺了几口气。这、这也太亲密了些吧……连译就不能把虾放在碗里吗?怎么能对山神做出这种动作!翁平然没能忍住,再次靠近半步。这回他看见了,桌子上是有一个小碗的,连译拿起第二只虾,没剥壳直接放了进去。碗边是蹲守的兔子头,立即把里面的虾一口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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