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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子点点头,抬头看看那门匾,确实是宋家:“前阵子宋夫人投井了,宋家对外说是自杀,但一直有谣传是宋大员外宠妾灭妻,联合妾侍将宋夫人害死的。但是衙门那边说是自杀,因此宋夫人的娘家也没有办法。”想到方才那什么“我有罪、赎罪吧”,勺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管错事,揍错人了。书生说道:“先将他搬回客栈吧。”勺子点点头,拾起地上的石头,噔的弹在宋家大门上。他们刚走,就有宋家家丁出来,只瞧见自家老爷正躺在门前呼呼大睡。回到客栈,书生将和尚放在床上,勺子也抱了昙花进来。不一会打水过来,拧干脸帕要给他擦。书生一瞧,眯了眯眼,什么?让勺子给个陌生男子擦脸,他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正色接过:“我来。”勺子顿时有种我家掌柜长大了的感慨,欣然点头:“那我去给他找身干爽的衣裳换上。”书生脑袋一嗡,什么?让勺子给别的男人换衣服?这!怎么!可以!他又正色:“我来。”没想到他活了那么久,第一个要伺候的人竟然是个和尚,这种不开心的感觉……勺子想了想:“那我去给他做些补汤吧。”书生艰难道:“我也要……”勺子嫌弃脸:“掌柜不要胡闹!”他分明很认真!见勺子真的出去了,他认命的拿了脸帕,瞧着那和尚,嘀咕:“早知道就以客人身份住下好了,待遇多好。”说罢,又看了一眼那昙花。那样的邪物,和尚却是半分未受吞噬。即便是在那满是肃杀之气的昙花魅阵中,仍是不沾染一丝杀气。不是昙花在控制他,而是和尚控制了昙花。区区凡人,却让他也刮目相看。沉思许久,昏迷中的和尚咳嗽一声,迷糊醒来,见了书生,当即强撑起身:“谢施主救命之恩。”书生笑笑,淡声:“如此违背天命杀人,当真无妨么?”和尚愣了愣,盯着眼前这斯文书生,正要开口,便见勺子抱了东西进来,叹气:“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一缸米,所以我煮了白米饭,大师你将就着吃吧。”这里头可是她凝了灵气做成的,吃下去什么内伤都能好,她还有点舍不得呢。可谁让她好像揍错人了,方才那一掌拍过去,才惊觉那和尚没有一丝杀气。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杀人。和尚正要道谢,可一看那脸盆大的容器,那淡定的脸上顿时露出要死要活的表情:“施主,放下屠、屠刀……立地成佛……”勺子低头看了看,她哪里有刀子,她手上只有一盆香喷喷的白米饭呀!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论当年被勺子撑死过的天字号房客☆、他是不是亲了额头和尚最后还是没吃完,不对,是没撑完那一脸盆的米饭,他默默的想,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想吃饭了……勺子还想督促和尚继续吃,书生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拍她的脑袋:“凡人的食量不比你们,放下脸盆吧。”“喔……”勺子顿觉十分遗憾,见他面色恢复的好些了,说道,“我见你能操纵昙花妖,以为你是妖道,可没想到你只是个凡人,出手重了些还请大师见谅。”和尚“阿尼陀佛”一声:“能抵昙花迷阵,施主定是身无邪念之人。当初入住客栈,也是见这里人杰地灵,定不会被昙花所影响,只是也不宜久留。如今只剩宋大员外一人未得报应,待取了他的性命,贫僧便走。”勺子想了想,正色点头:“记得付住宿钱。”书生笑笑,重点明明不是这个,问道:“你是打算继续带着昙花游遍世间么?你可知道,这忧思雨可使人意志消沉,但凡撑不住的人,可会纷纷选择了断人生。这几日镇上的命案,都是拜你所为吧。”和尚面不改色,仍旧是那双手合十的虔诚模样:“是贫僧所为,今晚若这位姑娘不插手,宋员外也已经入了地狱。”勺子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还有镇上其他人?”“杀人偿命罢了。他们都曾杀人,可是衙门却不管不问,任他们逍遥。昙花可窥伺人心丑恶,让其忏悔,直至自行了断。未行大恶的人,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和尚默了片刻,才道,“我本是音国国师,一直以感化皇族,普渡世人为己任。只是某日,音国皇子无故夺了三十七条人命,却无律法敢管。人心有意向恶,律法又有何用,因此我离开皇宫,去寻真谛。”和尚语调平静,又念了几句经文,才继续说道:“我跋山涉水,想往西天问佛,途径山谷,意外坠落悬崖,却碰见了这只在古籍中听闻的昙花妖。于是我将它带出山谷,用它杀了许多为恶却逍遥法外的人。佛教中人不杀生,可这于贫僧而言,却是一种救赎。”勺子听完,心里敬佩这和尚,堂堂国师的位置不要,却做了一个苦行僧,只为了心中正义,期盼人间干净无污浊。可仔细一想,她还是摇摇头:“天地六界,却只有你一人,又怎能真将这六界罪恶洗刷的干干净净。律法虽有漏洞,偶尔还会被小人践踏欺瞒,可也缺不了它。”和尚微微弯身,语气平和:“施主所言无错,但贫僧会在有生之年,力所能及救赎世人。一个,便是一个,两个,便是两个。只要律法未得完善,我的寻佛之路也不会停下。”勺子登时肃然起敬,立刻起身:“我去买肉!不对,给你做罗汉斋!”和尚是凡人之躯,吃过勺子灵气满满的斋菜后,内伤立刻见好。清晨勺子起来,雨仍在下,送热水去和尚房里,他又出门了。等她擦拭干净大堂桌椅,去买菜时,便听见宋大员外今早暴毙的消息。勺子默了默,知道是和尚所为。中午,和尚谢过书生和勺子,准备带着昙花去往下一个小镇。出门时,雨势如常,淅淅沥沥的。和尚一手撑着二十四骨伞,一手抱着昙花盆,带着他的执念离开了。勺子站在门口目送他,每次送住客离开,都会有莫名的失落感。可客栈嘛,都是过客匆匆的。过了一炷香,雨势渐停,抬头看去,乌云遮蔽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天,终于放晴了。万物复苏,阴霾散去,天边悬挂万丈霓虹。勺子将后院的棚子撤走,众妖伸展腰肢,恨不得把整个太阳塞进嘴里吃掉。下午,她掐算了下日子,差不多要动身去泡温泉。晚上吃饭时,勺子说道:“掌柜,我要请五天假。”书生顿了顿:“温泉?”“嗯。”“啊……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骨头酸软,一定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我想我也要去泡泡,舒筋活络一下。”勺子想也没想:“我们要是都去了,客栈谁看着,不行。”因为第三者客栈的插足而导致自己被拒绝的书生非常、非常不、开、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勺子欢天喜地的去灵泉,自己在客栈等。想到白粉白粉的勺子独自在蒸腾热气的温泉里游来游去,抹抹鼻子……更不开心了!五天后,晨,朝阳初露。书生在外面采集完露水回来,准备给勺子熬“大补汤”,一进客栈就隐约闻到幽幽花香。步子顿了顿,勺子回来了。他提步往后院走去,刚进去,就看见芍药花已开。青翠叶子悬挂朝露,暧昧暖阳倾泻而来,如凝颗颗琉璃。大朵重瓣层层交叠,粉白如蝶团簇而上。白如皑皑山上雪,粉胜桃花醉妖娆,中环金丝花蕊,三色相映,引人神醉。他轻步走近,俯身细看,当真是美如天上来,人间何处寻。初夏微风拂过,扬起一瓣花,微微印在唇上,不由顿了顿,心弦漾开。末了淡笑:“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听见前堂有人敲门,他十分不舍得离去,可要是来了客人自己不过去,估计待会她又要朝自己瞪眼了。书生无奈笑笑,这才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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