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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刚解禁就有信鸽蹲墙头,没人默许,哄谁呢?
允俄没撑到年底就憋不住了,趁着年前送礼拉着允禵嘀咕如何能乔装出一次京。八哥留下的线索足够了,难道要睁着眼睛再错过一次?
允禵这几个月也在琢磨这件事,以为不仅不能计划周密,反倒要破绽百出有迹可循。以小弘历对这件事听之任之的态度,他们十有八九能顺利成行。
这一回允禵揣摩上意做得不错,二人用蹩脚的行头借口出城拜喇嘛庙踏雪赏景也没人多做盘查,遮遮掩掩出城兑换马匹,一路往南狂奔半日也没见半个追兵的影子。
二人一路南下,多少年生疏的马背功夫几乎跑散了全身骨头,遇着客栈狂吃大嚼之后倒头就睡,醒了接着赶路,近三千里路程用了不过五日就赶到浙江,累得连人带马几乎吐血。
……
富春江上寒而不冻,绵长而不剧烈的冬冷对京城来的大老爷们毫无阻碍。
他们一路沿着信中指点摸到桐庐境内一户大家田庄,门口大红灯笼微微晃动,上面两个大字:“尹府”。
就是这里了?
二人按捺激动投书递贴交出信物之后,由下人引入正屋大堂用茶,说是稍等片刻主子即刻就到。二人也顾不得品评极品龙井甘爽醇和的滋味,心思雀跃如同即将揭开盖头的新郎。
等着外间家奴叫了一声爷,允俄允禵二人无不转头望向门外目色潮湿氤氲,就当他们一声“八哥九哥”就要出口时,门外踏进来一个人。
六目相顾,一口茶两口茶就这样喷了出来。
来人厌弃的脸色明明白白,移步躲过水迹自顾自往主位上去,挨着坐了,便有下人无声无息上茶。
允俄最先绷不住跳起来:“老四,你没死!?”
主位上端端正正坐着的人白眼扔过来:“你八哥没死朕怎舍得去死。”
允俄受打击太大,一句话过后不知该从何说起,涨红了脸怒视。
倒是允禵借着这个功夫镇定下来,他知老四可不会当真从良无聊做个富贵闲人躲浙江种田泛舟,因此直奔主题:“八哥呢?你把八哥藏哪儿了?”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仇人哥哥先到一步,棒打鸳鸯挖了地窖藏起八哥,苦情兄弟仍旧无缘相见。
胤禛喝了一口茶才道:“你们这个点儿来他还在午觉,等醒了朕不拦着你们相见。”
允俄允禵闻言努力消化并且回以怀疑颜色:丫能这样好心?
胤禛也同样瞧不上他们俩的一脸白痴相,扔下茶杯道:“朕还要午课要修,尔等自便。”说罢抬脚又原路折了回去,走到门口顿住,转头补上一句:“一会儿老八醒了,你们安静些,他耳朵不好声音大了要犯头风。”
屋里剩下二人憋了半天的气没处撒。允俄愤愤斥了一声:“什么东西,雍正都成了世宗,他还敢自称‘朕’。”
允禵关心八哥更多些,糟心的是老四同八哥怎么又凑一处去了。还有八哥耳朵不好,怎么个不好法?
……
他们内心的愤怒惶惑与疑问在看见面目可憎的一个兄长搀扶另一个和蔼清瘦的哥哥进来时,终于到达顶点。虽然老了头发白了眼角皱纹也深多了,可不是他们八哥是谁?
“八哥——”
胤禛皱着眉头隔开飞身扑上的两个人,黑着脸把人往主位上带,摁着人稳稳坐好之后才道:“腿不好就该行得慢些稳些,再摔倒你这辈子也别出门得了。”
再摔?
允禵又捕捉关键字眼,上前扑倒扒拉住哥哥大腿膝盖:“八哥你腿怎么了?什么时候摔得?疼不,让弟弟给看看。”说罢一屁股挤开某张丑恶嘴脸。
胤禩唏嘘难掩激动,伸手摸着弟弟头顶连道不妨事:“不过是陈年旧疾了,如今好得很。这几年你们过得可好?”
胤禛冷眼看着,咧嘴一笑:“怎么摔得?那还要去问问你的好九哥了,什么地方定居不好偏偏选桐庐富春江,还撺掇着老八四处乱走。岸边湿滑到处青苔,他一个瞎子走不稳滑到摔折了腿不是活该倒霉是什么?”
胤禩听了不由辩驳出声:“是爷点选的地儿,怨不着人。”
瞎子?
允禵允俄连受打击无法自持,扑上去掰着脸看眼睛翻眼皮,嘴里连声嚷着请太医叫大夫问缘由。
胤禛被吵得脑仁疼,却诡异地没有拂袖而去,低头喝闷茶去。朕虚怀若谷肚里撑船,不与升斗小民一般见识。
倒是允俄东张西望:“八哥,九哥呢?”他终于觉察违和处,八哥心思深沉忍功卓越或许能与老四同居一个屋檐不露声色,可九哥眼里容不得沙子,断不会忍得下老四在跟前进进出出污眼睛。
此言一出屋里沉寂下来,胤禩面有哀容难掩神伤,轻轻一叹。
“八哥……你说话啊。”允俄心里从来是额娘大过阿玛,九哥重于一切,恐惧兄弟永无相见之期宁愿冒险藏下大逆信函,十几年圈禁生涯从不后悔,只恨自己藏得不够深不够紧,连个念想都没有。他听闻八哥尚在人世时自顾自说服自己相信九哥又黏上八哥一同私奔,从未想过第二种可能。可是八哥神情令他害怕,后悔没头没尾狂奔而来。
刚刚升起的希望又遭骤然打破,比从未有过指望更残忍。
胤禩叹口气:“十四扶我起来。”说罢又道:“去佛堂吧。”屋里两个初来乍到的人必然不知佛堂何在,所以这句话是对另外第四个人说的。
胤禛在胤禩开口的时候便已经起身,此刻强势而不容置疑地接过胤禩的手撰紧了,昂首挺胸往外迈步,头也不回扔下两个字:“自己有腿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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