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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崇礼还没反应过来,班长挤过来大声问:“做什么毁掉?”
依座照例只对吴崇礼说话,指指身后的棚子道:“头人吩咐,这些没法拿走的全毁掉。”
依座说得太简略,吴崇礼亦不太明白刀昭罕的用意,但依然点头:“好!”
“吴译员,好什么好?兄弟们现在缺枪少炮的,好不容易得着这些……”班长这里嚷嚷,旁边人就附和,乱哄哄地竟是要冲开摆夷人抢武器了。
“且住!住手!”莫少尉大喊着挤过来,“听头人的,我们听头人的。”
“凭什么听他的,他是谁?”“蛮子只会用刀,他懂不懂这些枪的好处?”
远征军们推推搡搡往前挤,岩静和依座“唰”一声拔出腰刀横在身前,吴崇礼急了,拿枪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正乱得没主意,忽然轰隆一声,棚子塌了。
各人跳着跑着躲避砸下来的木头。
待尘埃落定,只见刀昭罕黑着脸站在半截柱子旁,那根半人粗的柱子断口整齐,正是被他砍断的。另外四位武士簇拥在他旁边,端着轻机枪、冲锋枪,推弹上膛对准了远征军。
刀昭罕举起腰刀狠声道:“哪个想抢,先问我这把刀。”
吴崇礼从两根椽子下爬出来,悄悄将枪口指向最闹腾的那小撮人。刀少爷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一步一步挪到刀昭罕身旁,垂头站好。
僵持中,群龙无首的远征军明显气势转弱。莫少尉乘机跳到一堆杂物上高声道:“兄弟们,兄弟们,且听头人的。我们现在没有骡马没有汽车,自己掂量掂量,扛得动多少东西?”
“这是美国支援我军的。”有人嘟囔。
“以后还有更多的支援。”莫少尉安慰他们。
“滇缅路断了,美国人的东西没法进中国了,这是最后一批援华物资。”
莫少尉苦笑:“这几门炮几挺机枪不够装备一个团的,再则说了,政府定会开辟别的通道来获取援助。”
“前方还有封锁线,我们用得着这些东西。”
“跟着刀头人走,遇着大的驻军,我们便躲开。若是遇着补给站这样的岗哨,又何须动用这些东西?”莫少尉表达了对刀昭罕的极大信任,“我们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赶快撤回国内,日本已经打到怒江,祖国正需要军人去守卫。若敌人打到昆明、打到重庆,我们便只能在这密不见天的林子里当亡国奴了。国不存、家不在,守着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又有何用?”
远征军们沉默了。
刀昭罕挥挥手,依座和岩静收回腰刀,继续拆毁任务。
班长哑声问:“那些重炮怎么办?”
“头人探过了,东北向有个池塘,全部沉进去。”
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也不能留给鬼子!
当最后一门炮没顶,池塘的涟漪慢慢散尽,这支二百来名散兵游勇组成的队伍,又上路了。
经过上午那场风波,乌合之众忽然显出几分军纪,远征军不再坦然享受摆夷人的侍候,他们主动找刀昭罕商议,欲分成两部供摆夷人差遣,或前哨或殿后,全队兵士将同甘共苦同担责任。
刀昭罕以他多年土司护卫练就的眼光,早暗自将远征军们琢磨过,如今也不费功夫,很快将远征军扒拉成前哨和掩护两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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