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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燕坤难得支吾,指尖如拨开饭粒似的搔搔嘴角。
“你这趟回去,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事?”
蒋天瑜从捧着的杯子上方笑,“哟,坤姐你这话说得,不就是打听个事吗,我没啥能耐,就认识的人多一点。”
“唔,其实我是想托你帮我打听个人……”
蒋天瑜明了一半,大地震造成的失踪让一些人的寻人变成了执念,不一定是没了,有部分可能是老友失联。
“坤姐,你说吧。”
“嗯,是这样的,”陶燕坤直了腰杆,一副认真叙述的模样,“我大三的时候到过震中附近的一个镇上支教,认识了一个比我小六岁的小男孩,回来之后也陆续有联系。三年前五一还是七天长假的时候,他跟老乡来这边顺便找我玩了几天……回去几天后发生地震,我当时去了美国,知道消息时候已经联系不上了……”她没有眼神的眼神显出沉入漩涡的迷惘,“想过找熟人打听,但那人家里也受灾,没好意思给人家添加负担……回国之后,”陶燕坤略显烦躁和自责地扶着两边太阳穴,“也是我太不上心了,一直没抽出时间过去一趟,再后来我又出事……”她停止找借口,“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她的回忆还是条理分明,蒋天瑜听得嘴巴微张,“那怎么突然想起要找了?”
陶燕坤咬起唇,似乎也想寻一个理由。
“坤姐,”蒋天瑜放下杯子,“作为地震亲历者,我有句话可能比较难听,但却是我的肺腑之言。”
“你说。”
“一开始没联系上,而现在又过了那么多年,假如那人还在,想联系你的话一定会主动联系吧。如果没有,那就是不愿意被打扰了。”
这番话的确令陶燕坤难堪,如无形的鞭子鞭笞她多年的敷衍和假仁假义。她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找人的由头也浮现完整形状,“最近碰见点事,想证实一下。就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就足够了。不会打扰他的。”
蒋天瑜意识到她的话确实令陶燕坤不舒服,也不想因为她的私事让她们心生龃龉,便说道:“可以,我以前同学还有不少在老家,打听个人应该问题不大。他哪个村的,叫什么名?”
“那先谢谢你了,如果实在打听不到,也不要多费劲了。”陶燕坤说,“霞南镇人,先是在镇上念初中,后来考上县里高中,叫李春光。”
“哈?”蒋天瑜发出惊异又突兀的笑。
“你认识?”
蒋天瑜忙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名字……”
“土拉八几的吗?”
“嘿嘿。”
“人不土的,以前也是个美少年,当时我教那班还有好几个女生暗恋他。”提起故人,陶燕坤不禁嘴角上扬。当然不能拿来跟城里孩子比,人是不太讲究,那个年龄段的男孩子也毫无气场可言,但那干干净净的五官,气质确实纯澈。
蒋天瑜进一步问:“有照片吗,有的好更好找些。”
陶燕坤回想,“有个大头贴,以前不是流行这个吗,他来找我玩那时候拍了几张。应该……还在家里吧,我明天拿来给你看看。”
蒋天瑜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满怀期待,“好。”
夜校从今晚开始。
吃过晚饭,陶燕坤跟向也说,可以开她的车去上课,方便一些。
向也观察她说这话时的表情,但仍然是没有的,分不清她客气还是真心,近来她的温柔刀日见锋锐,把向也削得棱角全无、顺顺贴贴。
事出反常必有妖,向也琢磨不透她近来的好意。
“不用了吧。”向也说,“我搭公车去挺方便。”
陶燕坤喂他一颗定心丸,“油费和停车费可以报销。”
向也说:“我一个‘学生’,开豪车去上课算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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