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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即将分崩离析。
年轻人微怔,但贺逐山显然并不意外:“那只机械手的材料有钛合金,性能很好,你的剑没被震断是个侥幸。”他放下十字短剑:“你最好去换把新的。”
“谢谢,但是不了,”对方答,“它陪伴我多时。”
贺逐山没有说话,他看着年轻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剑锋,一种燥热再次涌上。“陪伴多时”,对方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种执拗。这样的执拗让他觉得莫名熟悉。
最终,贺逐山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招手唤来酒保,付清酒钱,披上了自己的西服外套。
“你要走了吗?”年轻人抬头,他注意到对方的酒还未喝完。
贺逐山抬手轻揉左耳耳垂,关闭通讯器:“我认识一个手艺过人的机械师,他或许能修好这把剑。你已经听过他的名字了,他叫福山。”
年轻人没有说话。
贺逐山垂眼,手指灵巧地重新打好领带:“你应该猜得到,我们这种人都生活在阴影里,而阴影……很难被甩开。你考虑清楚。”
然而对方几乎无豫,笑笑起身,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地下酒馆昏黄的光。他将贺逐山拢进自己的阴影里:“外面下雪了,你有伞吗?”
“阿尔文,”他蘸取酒液在桌上拼写,“我的名字。”
*
雨雪瀌瀌,飞絮茫茫,越下越大,小布鲁克林区的肮脏被白皑覆盖。
两人并肩走入湿冷的阴暗小巷,阿尔文撑着伞,伞面朝贺逐山那侧倾斜。
嘈杂的商业街潮湿而混乱,霓虹灯闪烁。老鼠在黏糊的地面上狂奔,男人女人都坐在塑料棚下,不时迸发出笑声。一辆接近解体的垃圾车从街角“哐哐”驶过,甩下一地汁水飞溅的瓜皮果瓤,行人尖叫。
他们在路边等候人行灯时,贺逐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糖纸顽固,他一时没有打开,阿尔文代为效劳。指尖接触的那一刹,贺逐山本能绷紧了后背,但最终,他没有避开。
福山是个义体医生,不仅倒卖二手义体,还略懂基础手术。他的黑心诊所挤在夹缝里生存,左边是荞麦面摊,右边是廉价幻梦体验馆,中间一道极窄的门,只够成年人将将侧身钻入。
拉开生锈的铁帘门后,屋里传来钻头“叮——”的刺耳叫声。火光迸溅,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弓腰驼背埋在工作台前,戴着护目镜专心改造一条义体腿。
一个约莫十岁的黑发男孩坐在一旁轮椅上,专心致志地观看老式数码屏。数码屏被一根粗线悬吊在头顶,“滋啦啦”地播放电视节目。男孩只有左腿,肉嘟嘟地踩在踏板上,怀里有一只不到半米的小机器人,也“啪哒啪哒”地晃动着金属腿。
男孩显然吓了一跳,警惕地打量二人,福山看了一眼,又埋头工作:“别怕,弘太,是朋友。”小机器人立刻吱哇乱叫:“朋友!朋友!是福山的朋友!福山——”
弘太立刻堵住小机器人的发声舱门:“别叫啦,你不想被更新成6代机型。”
5代机器人默默地闭上嘴。
“你可是稀客,”福山在工具箱中翻找扳手,同时扫视贺逐山身后的年轻人,“无事不登门。”
那柄十字短剑被放在福山面前,福山停下了忙碌的工作。
“能修吗?”贺逐山问。
“这可不一般。”福山说,他拿起短剑翻来覆去打量,按下扫描仪开关:“是个有年头的东西。线路设计的很精妙,但是很多接板老化了。材料有点过时……唔,你什么时候要?”
“今晚。”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福山戴回护目镜,又沉浸在“滋滋”的火光中:“我得先把弘太的腿修好。不然他回不了家。”
弘太更换了义体右腿,但这根假肢很简陋,没有仿生皮,冰冷的金属零件全裸露在外。一些齿轮和弹簧生锈了,福山得一个个拆下来更换。
而弘太和5代机器人正沉迷在节目里,不时爆发“咯咯”的清脆笑声。
两人只得等待,5代机器人履行自己的管家义务。它从弘太怀里跳下来,捣腾着两条小腿拖过一只落灰的旧皮沙发,殷勤地倒了两杯热茶,把贺逐山和阿尔文并排摁在茶几前。
“一起来看电视吧!”它的显示屏上蹦出两只笑眯眯的弯眼睛。或许是这样的小机器人太过可爱,两个男人谁也没说不。
电视播放的是最新款幻梦游戏“永恒之主”的实况直播,玩家左手一个加农炮、右手一台冲锋枪在火海中穿行。弘太看得很激动,坐在轮椅上左右出拳,但很快,他的热情被浇灭。
电视插入一条足有五分钟长的广告,而想要跳过广告,需要付费20提坦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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