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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宝明还是站着不动。崔堤靠过来:“昨天还挺主动的呢——”唐宝明由着他握住自己的肩膀,又是磕磕碰碰的一个吻。最后崔堤得出结论:“你今天有心事!”不等唐宝明回答,又拍拍自己的脑袋:“你这家伙哪天没心事——你遇到麻烦了?”
唐宝明摇头。崔堤说:“哼,你说没有,那就是有了。”唐宝明抬起眼皮看看他。崔堤一把揽住他:“好了我不问了。借肩膀给你靠一靠。”
唐宝明闭起眼睛,深呼吸几下,抬起腕表看了看,说:“你今天下午能逃课吗?”
“干什么?”
“我周末可能去不了。”
“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又罚你关禁闭?”
唐宝明苦笑:“那倒无所谓了。”
“好。我们走。”
“你先下去,我回去一趟,很快的。”
崔堤不肯先走,就站在门口等。然后两个人沿楼梯一圈圈地绕下去,也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回响。
到了楼下,崔堤忍不住出声惊呼:“那么大个红旗——得多大的官儿呀?”唐宝明捂住他的嘴。
出了校门,唐宝明问:“去哪里?”
崔堤说:“我家。也不能说是我家——不过我也得先回家一趟。”
崔堤出来的时候,背上背画夹,肩上挂画具包,手里居然还拎了一袋零食。唐宝明接过那个白色塑料袋:“艺术家提这个不好看。”
崔堤嘿嘿两声:“想吃东西就说,不用找借口。”唐宝明也不客气,撕开一袋薯片,自己咬一片,又往崔堤嘴里放一片。路是宽宽的沥青路,散着灼灼的热气,直通到镇外的花田里去。唐宝明走了一阵,不由得疑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不是说天天都有花运出去么?”
崔堤笑:“花儿上飞机的时候你还做梦呢。”用下巴指指前面:“喏,那一排二十个大棚就是我家的。”
唐宝明顺着看过去,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塑料,反射回来的阳光极刺眼。
崔堤拉了拉画具包的带子,说:“温室里的花儿——温室里有什么好呢?风只能从通风口吹进去一点点,阳光是过滤过的,水是溶了杀虫剂和除草剂的。把花儿养得高高壮壮的,就是想花苞长出来,趁它没开,咔嚓剪去卖掉——”
“怎么突然这么多感慨?”
“我梦见……我们都变成大棚里的花儿——”
唐宝明在烈日下打了个寒颤。
“奇怪吧?我梦见我就在你旁边。我认得出你。我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想拉你,可是动都不能动——”
唐宝明打断他:“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经常会觉得闷得慌,浑身不痛快。”
目的地是二十个塑料大棚中间的一个玻璃花房。门口竖着木头牌子:华南园业展览厅。
崔堤掏钥匙开门,回头又关上。唐宝明一路跟进去,“哇”了不下十几回。地上,半空中,花房顶上,全是植物。名贵的,路边就有的,热热闹闹地长在一起。里面有人工的溪流和假山。蒲菖长在水边,菱角漂在水上;常春藤缠着瘦石,石缝里伸出簇簇兰叶;石边是丛竹,竹下还有鸢尾。每棵植物都呆在最合适的地方,整个展厅没有用一个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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