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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并不惧怕陈纵。“你是好人。”陈纵猝不及防被发了好人卡,心情颇为复杂,“谁说的?”“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也会辨别。”嘉南说。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你砸烂了玻璃要罚钱吗?”陈纵说:“要,扣半个月工资。”陈纵在魏春生面前给出的说法,是他在打麻雀。有学员反映,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影响她们训练,让保安去赶麻雀。陈纵手里挥出去的防暴棍,原本是扫向停在窗台上的麻雀。砸坏玻璃纯属意外。这理由听起来非常扯。但魏春生问了学生,确实有几个人在半小时前去门卫室抱怨麻雀太吵,想要新来的保安小哥哥帮忙解决。当然,这只不过是为了搭讪想出来的借口,麻雀何其无辜。谁让新来的保安过于养眼。魏春生大忙人,没功夫继续追问这些小事,直接扣掉陈纵半个月工资。嘉南听说要扣他半个月工资,心事重重。保安实习期工资原本就低,再被扣一半,所剩无几。嘉南心里有另一种猜测,陈纵跟人打赌输了只是借口,来应聘保安最有可能、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没钱了。所以找了这么一份工作。“以后每个月的房租减两百,你觉得怎么样?”嘉南提议道。陈纵了解洛陵的房价,租房的第一天就知道房东狮子大开口,坑了他。只是从未戳破。嘉南独自在外生活,钱最能带给她安全感,所以她最看重钱。能从嘉·葛朗台·南口中说出降房租这种话,太不容易了。陈纵来了点兴味,顺势问:“两百太少,怎么不给我降五百?”嘉南语塞,五百也太多了。她开始默默计算各种费用。父母给的生活费仅仅就只够生活,药费才是大头。而她的药费需得仰仗房租。陈纵目光下垂,看她的脸在日光里变得白皙透明,头发染成了浅淡的棕,弓着背坐在那里,小小一团,身后投映出的影子莫名像只蹲着的猫。小猫现在正发愁呢。嘉南犹豫半晌,终于想好了,“那就减五百。”毕竟房租确实太高,是她不厚道。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陈纵是名合格、让人省心、并且心地善良的租客。她希望能留住他。等她松了口,陈纵却说:“不用,价格还是按之前的来。”嘉南看向他。陈纵:“刚才是开玩笑。”嘉南想,原来这个人在逗她玩。她不再说话。照旧更好,谁又会嫌收的租多呢。四下寂静。周末的舞蹈课程要持续一整天,中午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众人自发结伴出去觅食,这会儿只有她和他。头顶绿树参天,白云飘浮。没多久,太阳隐匿在了云层后。洒水车从外围经过,奏着小调,嘉南脚尖一下一下动着,跟着打节拍。陈纵站在比她低的台阶上,手臂垂在身侧。嘉南坐着,视线平移过去,恰好看到他戴在腕间的机械表。她瞄了眼时间,12:40。过了两秒,嘉南如受到某种蛊惑般再次偏过头,默默打量起那只表,和承载着它的手腕。手是劲瘦的,凸起的青色筋脉如山川蛰伏在皮肤下。表盘是哑光纯黑的,外围两圈落错的内凹锯齿轮,反射出淡淡的金属色泽,卡在腕间。很好看。非常养眼。不论是手表,还是手。陈纵捕捉到嘉南的目光,低头问:“看什么?”“看看几点了。”嘉南说。她话音刚落,铁门外钻进来一个人。黑皮两手领着饭盒,朝他们喊道:“阿纵!吃饭!”陈纵回头叫上嘉南:“走,去吃饭。”这几年里,嘉南无数次从门卫室经过,却是第一次进入室内,仔细观察。原先从外面看上去灰蒙蒙的玻璃变得明净透亮,堆满杂物的破旧办公桌被清理得干净,各种零碎物件归置得井井有条。黑皮扯过几张报纸铺在桌上,解开塑料袋,将饭盒摆开。再拉过两张椅子,对嘉南说:“别客气,坐。你跟阿纵一样叫我黑皮就行。”嘉南见过黑皮,也知道他,不过这是两人头一次说上话。黑皮身材魁梧高大,头发剃得极短,五官过分硬挺,看着面相凶狠,不太好相处。接触下来,嘉南发现他其实是挺随和的一个人。饭盒揭开,两个辣菜,藤椒鱼和杭椒牛柳,两个清淡的,蒜蓉小白菜和炒时蔬。外加一碗茶树菇鸡汤。尽量朝嘉南那一侧摆着。二十分钟前,黑皮出去买饭的路上接到陈纵电话,说让他多拿一份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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