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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到最后,她的手腕开始僵硬,琴弦磨得指尖通红,再弹下去就要出血,景昀终于结束了弹奏。
她站起身来,示意宫女们将琴收起,朝着内室走去.
江雪溪醒来时,已经是申时初了。
他睁开眼,望见姚女官花白的头发和慈爱的面容:“殿下,该起身了。”
江雪溪闭上眼,又再度睁开。
这一次他睡得很沉,没有再被噩梦缠绕,他依稀记得,睡梦深处有缭绕不散的琴声。
“是谁在弹琴。”江雪溪问。
姚女官道:“是吵着殿下了吗,东侧殿那位姑娘今日突然说想弹琴,长乐宫里除了殿下那张太古遗音,没有别的琴了,我就擅自做主,命人把绿绮取了出来。”
太古遗音是江皇后的遗物,留给了和颐公主,和颐公主死后,江雪溪向来只用这一张琴。
姚女官道:“殿下没睡好吗?我原本以为,东侧殿那边弹琴,不会惊扰正殿的。”
“没有惊扰。”江雪溪摇了摇头。
他忽然问:“东侧殿弹了多久?”
姚女官倒没留意这个,她看了看旁边的宫人,那内侍道:“回殿下,片刻之前琴声刚停。”
连姚女官都愣了一下:“那岂不是一直没停过?手不都要弹坏了?”
内侍点头说是。
江雪溪静静听着,缄默不语。
他想起睡梦中缭绕不散,无休无止的琴声,唇瓣无声开合,默念出了那个名字。
景玄真。
真是奇怪,身边的所有人,桓容、长风、姚女官,都对他的决定表示疑惑。甚至江雪溪自己也知道,她全身上下都是疑点,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云雾深处,无从窥得半点真实。
但江雪溪潜意识里,仍然从不认为她是危险的。
正如那涤荡梦境的,幽然又熟悉的琴声。
他开口吩咐:“送一瓶药过去。”
沉默片刻,正当内侍领命要走时,江雪溪又道:“再问一问,那支琴曲叫什么名字。”
内侍和姚女官同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江雪溪只做不见。
内侍回来的很快:“回殿下,景姑娘说,这支曲子叫做《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江雪溪静静听着,许久不曾开口,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回忆什么。然而一直到内侍们为他更换好出席晚宴的全套冠服,江雪溪的眉头都没有松开。
今夜皇帝设宴承和殿,如今已经到了该动身前去的时候了。
然而江雪溪仍然在凝眉思索,宫人们一时没有人敢上前惊动他。直到片刻后,江雪溪轻叹一口气,似是放弃了思考,淡淡道:“走吧。”
说罢,他招来长风,低声吩咐数句.
景昀靠在侧殿内室的榻上。
她手腕僵硬,指尖即使抹了药,仍然火辣辣的痛。但这些对景昀来说都不要紧,她忍痛的能力很强,现下真正困扰她的,是疲倦。
景昀听着宫门处传来的隐约响动,江雪溪乘辇离开了长乐宫,前去参加宫宴。
她微合着眼,将头埋进一个大迎枕中。迎枕缎面冰凉柔滑,没有过多的绣纹,很适合一头扎进去睡觉。
宫女们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景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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