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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记得。
尤其是这道疤。
再过十年怀雍也不会忘。
宴会前,赫连夜问他:“他为什么问你记不记得他?你们怎么认识的?”
假如解释就不得不提起自己曾被人以三百只羊的价格要购买的黑历史,怀雍说不出口,不耐烦地撇开赫连夜,潦草回答:“不认识。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怀雍隐约猜到这人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会是北漠的六王爷。
六王爷是北漠皇帝的同胞弟弟,是个权势煊赫、战功卓著的皇族将领。
……
宴会设在夷亭城中原本用作府衙的房子里。
出乎怀雍的意料,这里竟然还能装饰出这样一座不逊色于宫殿的华美房屋,这座坐落边陲、荒凉破败的小城想必是榨干了浑身上下每一锱铢的血。
怀雍如临深履薄,万分警惕,而拓拔弋与他相反,待他不似为了两国是战是和的谈判,反而像是请朋友来做客。
拓拔弋上来便把怀雍拉到身边坐下——屋内设置成类似毡帐内的摆设——还絮叨地向他介绍他们所坐的这块毯子可是用北漠国最好的羊毛织的哦,从他们的皇城千里迢迢带来的,还问怀雍喜不喜欢?喜欢就送给他。
怀雍逢场作戏地哂然一笑,举起酒杯:“多谢六王爷抬爱,可惜本人才疏学浅,并不懂欣赏毡毯,劳烦您等候多时,不如我敬您一杯,再谈要事。”
意思很浅显,也不客气,就是少说废话,快点开始商酌国事!
拓拔弋跟听不懂似的,又让人捧来一壶酒,亲手盛满一金碗,赠予怀雍道:“马逐水草,人仰潼酪,这是我们漠人最爱的元玉浆酒,你看这乳白的颜色,和你一样美丽。不过,我们的酒比你们中原人喝惯的酒要更淳烈,你尝一碗试试,小心醉了,喝不完也没关系。”
怀雍微微挑眉:“是吗?”
他端过金碗,仰头咕噜咕噜几口喝完,嘴唇被酒液润得水泽殷红,笑说:“的确不错,奶味清甜,像是加了点酒的酪饮,放在我们那的宴席上正适合给小娃娃们尝。”
拓拔弋愣了一愣,抚掌大笑:“来来,再喝,再喝。”
——哈,灌我酒?
怀雍不悦,满面笑容地也端起酒壶给他倒起酒来:“王爷,请。”
怀雍也想到今天可能来不及谈正事,但没想到一晚上都在互相劝酒。
喝到一半赫连夜和卢敬锡就说要来替他,他不肯,两人喝红了眼,谁也拉不住。
最后都喝得一身醉醺醺地回去了。
拓拔弋似乎喝得很开心,散席临走前还直竖起大拇指盛赞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禄大夫看上去如此美丽,没想到竟是海量。”
……
看怀雍快站不稳,卢敬锡搭了把手扶住他,说:“何必自己一个人全喝了。”
怀雍放松下来,往他身上靠:“你酒量又不好,喝不了几杯就会醉了吧,我们总要留个人理事,不能全都醉了。”
卢敬锡感到扑面而来一股浓重酒气,还有怀雍身上蒸散出的滚烫热气,还有一丝丝的奶香,稠熏袭人,闻一闻就仿似要叫他也醉了。
官场上难免要应酬饮酒,卢敬锡如今也会喝酒,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酒味,原因大概是他的父亲总要借酒消愁。父亲喝醉了便灵感汹涌,提笔写诗,那时时常需要他照顾,烂醉如泥地靠在他身上夸他酒是神仙物。等他自己喝了,却觉得不过如此,并不好喝,也不消愁。
可怀雍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却不让他觉得讨厌。
他们从未贴这样近过。
卢敬锡霎时忆及三年前他与怀雍抵足而眠的夜晚,他的心也像是现在这样跳得快的吓人。
那天也是这样,身子里一阵阵翻涌热意,让他变得很奇怪。
你只是在帮怀雍,朋友之间,君子之交,正应如此。
卢敬锡对自己说。
怀雍浑然未觉,提起自己沾上酒渍的袖子嗅闻,皱起脸,嫌恶地说:“一身酒臭,哕,我要洗澡。”
卢敬锡刚握住怀雍的手,要让人再站稳一些时,忽地耳后吹来一阵风,随之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卢敬锡回头一看,原来是赫连夜匆匆赶回,把怀雍硬生生从他身上拽离了回来。
怀雍一个踉跄,跌撞入赫连夜的怀中。
卢敬锡本来与怀雍手握得就不紧,立时被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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