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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年味儿越来越重。上至朝廷,下至百姓,大祭、小祭不断,夜市、庙会场次也逐渐增多。这几日,两县各坊,每宅每户,门前都挂起了花灯,满城喜庆。
胥姜自楼宅裱褙回来,途中碰到卖花灯的货郎,也买了两只红鲤鱼灯,准备回去挂在书肆门前,给肆里添些年味儿。
路过千金堂,弟子们也在挂花灯。他们家的花灯做得很有意思,灯上绘制了各种草药,结成长串,自房檐下垂下,很是赏心悦目。
再逐个细看,每种草药旁,皆标注了名称、药性、功效等等,活脱脱一套花灯版本的《药经》。
楼梯上的附子看到胥姜,同她打招呼:“胥掌柜,出街回来啦?”
“是呀,你们这花灯是自己做的?做得真好。”
“对,这是咱们千金堂的节俗,年年都自己做。”附子见驴身上背着两盏鲤鱼灯,夸道:“胥掌柜买的这两只灯也好,喜庆。”
“你们的也不错,一目了然。”让人打眼一瞧,便知道此处是医馆。
陈大夫正得片刻空闲,出来看弟子们挂灯,一见胥姜牵着驴站在门口,又见驴身上驮着两只花灯,便道:“两只花灯到底冷清了些,我这儿还有多的,胥掌柜要不要拿几只回去?”
闻言,不等胥姜回答,附子从木梯上滑下来,往大堂跑,边跑边喊,“我去给你拿。”
这人倒是热忱。
胥姜直笑,冲陈大夫道:“多谢陈大夫,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倒不用,过会儿莫要嫌弃便好。”
“怎么会嫌弃……”胥姜转眼见附子与另外几名弟子拿着十几只花灯出来,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这、这灯也太丑了!
草药画得四不像不说,字还难看!
陈夫子叹气,他自昨日起,已经送出去几十只了。剩下这些幸得与胥姜包圆了,否则放在院里,他多看上一眼,都能减寿半年。
看来要教好这些徒儿,任重道远啊。
附子带着两名师弟,熟练的将花灯绑在了胥姜的驴身上。胥姜已经答应了,便不好推辞,也就只好任由他们去了。
驴倒是不嫌弃花灯丑,那花灯上的墨是松烟制的,闻着倒是很合它口味,当场嚼了两只。
弟子们见了,赶紧从它嘴里拖出来,却只剩骨架了。
胥姜赞赏的看了犟驴一眼,干得好。
牵着满身丑灯的驴回到槐柳巷,却见汪掌柜正背着手在铺子前踱步,头歪来歪去地去看房檐下新挂的花灯,似乎颇为满意。
汪掌柜家的花灯比较朴素,红底黑字,写的皆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类的吉祥语,胥姜认出那是胡煦的字。
“兄长,你这花灯可真不错。”胥姜羡慕道。
“那是。”汪掌柜回头冲她得意一笑,“特意找竹春写的,家里还有几盏。”说完看到了胥姜的花灯,大笑道:“你这灯是千金堂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
“每年千金堂都要送这么些灯给街坊四邻,收都收怕了。”
胥姜叹气,“初来乍到,不懂行市,明年就记住,这个时候绕着千金堂走。”
“没用,我瞧你与陈大夫熟识,怕是躲不过的。”
胥姜哑然。
她牵着驴往书肆走,却见门口等着好些人,随即加快脚步,将驴拴在了树下过去开门。
“胥掌柜,这是去哪儿了,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人,还以为今日不做买卖了。”
“刚出去帮人裱褙回来,久等久等。”
这些客人都是街坊邻居,年节下都是来买纸笔回去写斗方、对联的,也有来请她代写的。
胥姜先给买纸墨的几位裁纸找墨,又请剩下的两位客人搭手,一起在门前支了摊子,替他们写对联、斗方。
写好后,问他们要不要灯笼,他们一看驴身上那堆,连连摆手,扔下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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