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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声眨眨被泪水蒙住的眼睛。穆老四缓缓动了动僵住的眼珠。“呜……”郁声以为自己做了噩梦,哭着缩回了棉被里,再次晕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好倒霉,做梦都要梦到凶巴巴的穆家人。而穆老四被探头探脑的郁声吓得在马背上正襟危坐,脑袋嗡嗡,里面全是风声。他还硬着呢!穆闻天忘了,自己与郁声之间隔着厚厚的棉被,他的老二再怎么精神,也没办法穿透被子,顶到进入汛期的郁声。穆老四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吓完了,余光瞥见目瞪口呆的双喜,立刻板起脸,正经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双喜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郁声从棉被中探出头时,他也瞧见了。这位小少爷还是他亲自送出穆府的呢!可双喜没有将府里要找的人和三妈妈给穆老七买的通房联系在一起,他只知道郁声钻进了穆闻天的被窝,于是挤眉弄眼:“四爷,您要找的,是郁小少爷啊?”穆老四没听清:“什么小少爷?”“郁小少爷,”双喜比比画画,“郁声……就是棉被里那个。不是您让我把他送出穆府的吗?”穆老四骤然回首,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双喜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啊!”穆老四眼前一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都不知道“小貂”的名字,双喜居然知道?!穆老四咬牙切齿地将“郁声”两个字放在舌尖上滚了滚,不是滋味地想,“小貂”连名字都娇气,怪不得一出穆府就生病。棉被在风中簌簌作响,战马亦在寒风中嘶鸣。穆老四压下满心的苦涩,叹气道:“走吧,人病着呢。”倘若穆闻天再冷静些,就应该想到,桂花味久久不散的原因。只可惜,他的心被郁声吊得七上八下,理智又被香气蹂躏拉扯,直到回到穆府门前,还昏乎乎的,满脑子都是郁声白花花的脖子。穆府前,停着几辆刚熄火的小汽车。三两个军官站在路灯下,一边说话,一边吸烟。淡白色的雾气在昏黄的灯火里升腾,寂静的夜里突然多了几丝人气。他们听见马蹄声,循声望来:“巧了啊四爷,老爷子刚回家没一会儿!”穆闻天抱着郁声翻身下马,见说话的人是他爹身边的副官,便停下了脚步:“我爹回来了?”“可不嘛。”副官压低声音,鼓起腮帮子,用手拍了拍脸颊,做了个抽福寿膏的动作,“没瞒住,老爷子还是知道了,气得又坐车又骑马,连夜赶回来,说是要抽死七少爷!”跟在穆闻天身后的双喜,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子生气和穆四爷生气,完全是两个概念。穆闻天再怎么气,最多骂七少爷两句,再把人关在家里,死死地看着。穆老爷子就不同了,这位爷气起来,真能开枪打断七少爷的腿。“四爷,快去看看吧。”双喜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千万别让穆老爷子动枪啊!”穆闻天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快步向穆府里走。副官这时才想起来问:“四爷咋整的,大半夜抱着棉被骑马?”“别胡说。”双喜满脑子穆老七,顺嘴道,“棉被里是咱们四爷屋里头的人。”副官大吃一惊:“啊?”“……四爷大半夜,用棉被裹着媳妇儿骑马?”“不是那么回事儿。”双喜回过神,敷衍道,“跟你说不清……走了走了。”再说穆老四,进了家门,自然不可能抱着郁声见亲爹。他将郁声带回自己的卧房,小心翼翼地搁在床上。小小一团棉被随着郁声的呼吸浅浅地起伏。穆闻天不好意思掀开被子。这可是欧米伽。大户人家的欧米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阿尔法碰碰手指头,都要喊非礼的。穆老四用脚指头也能想象得出来,郁声若是知道自己被裹在棉被里,横跨了半个奉天城,怕是要气死。所以他尴尬地杵在床边,一动不敢动,直到听见郁声压抑的咳嗽声,才想起来喊医生。医生就在三姨太的院子里,来得很快。原本并不宽敞的卧房突然涌入四五个医生,房间里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穆闻天拢着衣领,晃到了院子里。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穆老四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纱。他呼出一口带着热潮的气,忧郁地望着朦胧的月亮,琢磨郁声会是什么味道。怎么就不是桂花味呢?穆闻天抱着胳膊,眼前突然跳出大汉的脸,立时清醒了。不。不能将郁声当成桂花味的欧米伽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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