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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时此时已经被训得缩手缩脚了。
虽然陆守俨也就比他六七岁,但是从小做事老道,陆建时十几岁半大混小子胡闹的时候,陆守俨已经在军中屡次立功,每次回来都提溜着把他训一番,他对这个七叔也是一直心服口服。
此时经过了这么一场惊吓,被陆守俨救了,自然是半句说不得,只有点头称是的份了。
这边陆建时灰溜溜地跑了,陆守俨抬眼,目光重新落在了初挽身上。
初挽在他的审视中,漫不经心地道:“七叔,怎么了?”
陆守俨身形挺拔,两肩宽阔,一身严肃讲究的北京蓝,他比几个侄子都要生得高健,此时站在井边,足足高出初挽一头还多。
他手里还捏着那提水绳,不过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垂眼看着初挽。
在初春的萧杀和绝对的身高优势下,他不需要什么表情,一个沉默平淡的眼神都让人窒息。
初挽在叫了那一声后,他不说话,她也就不想看他了。
她微低着头,垂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杂草,春天到了,万物复苏,枯草已经泛出嫩绿来。
这时候,陆守俨沉缓的声音自上方响起:“我自小便听父亲提起,知道父亲和初家往年旧事,知道父亲曾经受过初家大恩,我虽因公务繁忙,不曾来过几次,但心里对老太爷格外敬重。”
初挽便沉默地听他扯老黄历。
陆守俨低头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是一个太过纤弱的小姑娘,肩膀窄瘦,睫毛低低垂着,头发略有些发黄,仿佛缺衣少食营养不良。
不过她自己好像并不在意这些,永远都是很坦然很大方的样子,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她骨子里依然都是傲气。
他略抿唇,继续道:“你小时候,我父亲经常把你接过去家里住,我家中几个兄长姐姐,并几个年纪大一些的侄子,因从小受父亲教诲,对你应该是颇为疼爱的。”
他顿了顿,声音略带了几分异样:“我对你也还算照顾吧。”
初挽对此并不反驳,她也知道陆家对她很不错。
陆守俨:“当年陆家和初家的婚约,我父亲重诺,自是要遵守,便是时代再怎么变,我们晚辈对此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初挽沉默地看着前方。
他太高了,她目光平视,恰好看到他的风纪扣,就那么严谨地扣着,微抵在喉结下方。
在那个位置,隐约仿佛有一道浅淡的疤,并不太惹眼,却很引人遐想,比如是不是曾经有一刻,他命悬一线,有锋锐的刀刃滑过脖颈。
陆守俨垂眸看着眼前的初挽,道:“我父亲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你挑一个合适的,这样也不至于成就一对怨偶,他更不希望委屈了你,到底是婚姻大事,关系到一辈子的。”
初挽见他说到正题,终于笑道:“七叔,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我听着呢。”
陆守俨:“挽挽,你虽然年纪还小,但说起来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好歹有个分寸。”
初挽听这话:“七叔,怎么叫有分寸,我不会,你教教我。”
陆守俨微垂眼,淡声道:“他们几个,随便你挑谁都行,只要你们愿意,没人会说什么,但是你要记住,第一,对待感情要认真,这是让你谈朋友找对象,不是让你过家家,今天这个明天那个,这样不合适,对你名声也不好;第二,到底是井边,万事小心,不能拿人命闹着玩。”
初挽:“七叔你什么意思?人命?我做什么了吗?”
陆守俨眸光很深,眼神却很淡:“挽挽,建时没干过农活,他也没提过水,当然这也怪他自己,但你刚才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提醒他,他会摔倒在井边,全在你意料之中吧?”
初挽没想到,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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