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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渊入宫时下瞭马车便没撑伞,王培怕他冻著,将手中的油纸伞递向刘大,叮嘱道:“天寒,撑稳些。”
刘大看王培手中空空,没接,而是道:“车上有伞,公公拿著用吧。”
王培便又收回手,一路送李奉渊到瞭马车前。
他看向李奉渊,一声“世子”到瞭嘴边,忽而又顿瞭片刻,改口道:“安远侯,奴才就送到这儿瞭,雪大,路滑,您回府的路上小心些。”
刘大听得这话,不由得怔瞭一下。
安远侯乃是皇上赐给李瑛的爵位,不过李瑛这些年远在西北,一直没回京受封领赏,明面上也还没正式册立李奉渊为世子。
是以寻常在外,旁人见瞭李奉渊,也都隻是喊一句“李少爷”、“李公子”。
便是不拘小节的,也隻称一句“世子”,怎麽这时候王培竟将李奉渊叫成瞭“安远侯”。
总不能李瑛此番战苦功高,圣上赏无可赏,李奉渊代父受赏,进瞭一趟宫,便成瞭个瞭不得的侯爷。
刘大觉得自己这想法好笑,问道:“王公公莫不是喊错瞭,怎麽将我傢少爷称作瞭——”
他说到这儿,话语忽然一止,脑中似倏然灵通瞭过来,满目不可置信地看向瞭李奉渊,喃喃道:“少爷……将军他?”
李奉渊没有回刘大的话。
他神色浅淡,如寻常一样冷静平稳,让刘大不禁怀疑自己隻不过是虚惊一场,猜错瞭。
可王培却微微摇瞭摇头,无声告诉刘大,事实的确就是他心中所猜想的那番。
王培似想说什麽话来安慰李奉渊,可看瞭看李奉渊,又什麽话都没说。
李奉渊也似乎并不悲痛,他同王培道过别,上瞭马车。声音从车内传出来:“走吧。”
刘大驾车掉头离去,王培撑伞站在宫门前,看著逐渐隐入雪中的马车,心中百感交集。
既惋惜一代猛将亡于边疆,又感慨于李府辉煌百年如今隻剩下一对孤苦的兄妹。
王培长叹瞭一口气,他抬高伞沿,望著天上纷纷扬扬的白雪,在心中默默无声道:今冬的雪,下得可真猛啊。
李奉渊回到将军府,李姝菀正在栖云院的书房练字。
心乱时,执笔可凝神静心。这是李奉渊教给她的。
听说李奉渊回来,李姝菀又像是把这话忘瞭,立刻搁瞭笔去找他。
一出书房,就看见李奉渊孤身撑著伞走进院子。
李姝菀提裙跑向他,站到他伞下,仰头看他,唤道:“哥哥。”
她正要问他皇上召他入宫是为何事,可突然敏锐地发现李奉渊的情绪似有些不对劲。
那情绪并不显于表面,而隐晦地融在瞭他微红的眼和紧紧握著伞柄的手中。
李姝菀从未见过他这模样,有些担忧:“哥哥,怎麽瞭?”
大雪裡,李奉渊看著她,身体仿佛腐朽瞭一般,缓慢地弯腰垂首,闭上眼睛,将脑袋轻轻靠在瞭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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