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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姜拿起一册《东陵子集》看了看,问道:“先生为何这般推崇东陵子?”
袁祖之神色诧异,“胥娘子问得倒奇了?如今仕林谁人不尊东陵子?”
胥姜看了胡煦一眼,胡煦微微低下了头。
“当今仕林虽大多推崇东陵子,可如先生肯费这番苦心、花这诸多银钱的,难能一见,且先生并非那从流之辈,遂儿才有此一问。”
楼敬大笑,“这小娘子倒是洞幽察微,虽咱们几人都对东陵子颇为敬重,却不似袁兄这般痴迷。且这套《东陵子集》价贵,使人为难,不买可惜,买了也可惜,唯袁兄敢二话不说便一掷千金。若非真心爱重,怎能如此舍得。”
“一掷千金?”胥姜心头一跳,问道:“敢问袁先生,此套集子您花多少银子入的?”
袁祖之还未作答,杜回却先比了个手势。
胥姜见了,暗自抽气,却仍抱了一丝侥幸细问:“两百两?”
袁祖之道:“两千两。”
胥姜瞪着他,只觉‘冤大头’三个字自他头顶冉冉升起。
她正要说,胡煦却岔开了她的话头,问道:“学生冒昧,有些问题想请教袁先生。”
袁祖之正在兴头上,便和气道:“问吧。”
“东陵子以‘宗经征圣’为论,提倡以五经与圣人之言为规制、范式,又以‘复古’为主张,要求恢复旧礼制。可学生以为,时移而世易,一代有一代之学,一代有一代之制,若一味循旧复古,岂非缘木希鱼,却行求全?”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袁祖之沉吟片刻,笑答:“此言有理,却不合世事。”
只一句,便彰显其气度与胸襟,让胡煦心悦诚服,他谦逊求教道:“还请先生赐教。”
“后生方才讲一代有一代之文,一代有一代之制,并没有错。只是前朝盛行浮艳享乐之风,上至皇帝,下至仕林,皆重表象繁丽,沉迷于奢靡浮华之中,将一把文人骨浸泡成了膏梁皮。以至于朝廷羸弱,浩气凋敝,面对外族强敌只知一味妥协,而不顾民生困苦艰难。”说至此处,袁祖之几乎涕泪,他喝了一口茶将心头孤愤压了下去,才道:“幸得东陵子复立圣人之学说,重铸文人之风骨,再造盛世之礼乐,教导出当今高祖这般刚健之奇雄,推翻旧朝,重建新都,才有今日之太平。”
胡煦张了张嘴,无可辩驳。
“如今旧朝虽被推翻,可那等浮艳风气却经久不散,朝廷拥立东陵子之学说,并非排异其它门类,而是为了警惕重蹈前人覆辙。”说罢,袁祖之又叹道:“想来后生是推崇文成太子吧。”
胡煦沉默片刻,点点头。
“文成太子之学说,我年轻时也十分喜爱,只是入仕之后,方知其不适用于当局。如你所说,一代有一代之文,一代有一代之制,旧制旧礼并非死物,只要有益于民、有助于世,以旧为新,又有何不可?”
说至此,不止胡煦,连胥姜也心悦诚服了。
“学生受教,深谢先生。”胡煦跪拜,朝袁祖之行了一个旧礼。
“可教也,可教也,快快起来吧。”袁祖之对胡煦也是满脸赞赏。
正说着,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缕奇香,将几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杜回支起脑袋嗅了嗅,“什么味儿?怎么这么香?”
李统学更是捂住了肚子,哀哀直叫:“我早起未用膳,一时没觉得饿,被这香一勾,只觉得饥肠辘辘,怕是能吃下一头牛。”
另外二人也被香得直咽口水。
“哎呀!”胥姜赶紧起身往厨房跑,“鸭糊涂可真要糊了。”
几人面面相觑。
“鸭糊涂?鸭子的鸭,还是雅雀的鸦?”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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