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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栾亭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颗长得欣欣向荣的小梨树,声音低低的道:“其实他比起其他君王来说,已经很好了,历代功高震主的臣子一旦被君王所忌,必然是要除之方能安心,可是他,在疑心我时,却说可以把江山送给我……呵呵,我是不是该偷笑的?
可是秋祁啊,天下人可以说我残忍暴戾,百官可以说我有不臣之心,我都能一笑置之,可只有他,唯有他不能对我心存怀疑。
他若疑我,那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我的那些坚持、我的初衷,不就都变成一场笑话了吗?
我哪里想要什么江山?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懒得很,恨不能每天都蒙被子里睡大觉才好。他说想要我‘真心实意’的留在他的身边,可他怎么不明白,我这些年忙忙碌碌,刀山火海的一刻不得闲,想要的,就是想要和他有几天安稳日子而已啊。”
殷栾亭肃了脸色,面无表情的道:“并不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转圜,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去转圜。我殷栾亭也有自己的骄傲,既然他不明白我,我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做牛做马?”
如果他们还能来日方长,他自然要留下来从长计议,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的身体暗伤重重,时日已然不多了,他为什么还要留在京城悲悲切切,用仅剩的时间卑微的祈求长孙星沉能看到他的真心?为什么不能跑到这样安宁的小镇子里来,逍遥自在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他不但要跑,还要把他的骨灰送到长孙星沉的面前,向他证明:殷栾亭不想要你的江山,不想要那滔天的权势。现在,他连你也不要了。
殷栾亭的眼神落到秋祁的脸上,平静的道:“你说,他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再说那些话,他怎么就不能忍些时日,等我死了,不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如果他什么也没说,我就那样在京中,在他的身边忙碌到死,那在我心里,我这一生就是圆满的。可是他不肯,他非要在我快死的时候让我知道我就是个丑角……我怎能放过他。”
秋祁的双膝都落到地上,垂下头将额头顶在他的膝盖上,声音低哑的道:“好……秋祁都答应您,将军放心,秋祁一定不负……不负您的嘱托,一定把话带到,再把他的脸色,告诉您。”
殷栾亭笑了笑,轻抚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温声道:“好,秋祁做事,从没让我失望过。”
三个月后,京城
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斜挎着包袱飞马入城,直奔皇宫,铁蹄带起一路烟尘。将到宫门时,他高举宁王令牌,朗声道:“宁王殷栾亭帐下秋祁,有要事求见皇上!”
宫门守卫凝神辨认,高喊道:“是秋祁将军!皇上有旨,若宁王与秋祁将军回京,即刻迎接入宫,不必禀报通传,快开宫门!”
沉重的宫门隆隆打开,秋祁也不下马,直接纵马入宫门,宫门守卫竟也不曾拦阻斥责。
他到达御书房时,刚接到通报的长孙星沉已经大步迎出来,远远看到秋祁,不顾威仪的高声道:“宁王何在?!”
秋祁这才飞身下马,走到皇帝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道:“末将秋祁,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长孙星沉不耐的道:“朕问你宁王何在?!”
秋祁抬眼看了看他,动作小心的解下一直绑在胸前的包袱,缓缓高举过头,哑声道:“将军在此。”
长孙星沉愣了一下,瞪着眼睛看着秋祁,又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小包袱,咬着牙根道:“朕在问你,宁!王!朕的栾亭何在?!”
秋祁再次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又垂下头去,将那包袱向上举了举,提高声音重复道:“将军在此!”
长孙星沉恶狠狠的看着他的头顶。
旁边的内侍傅英看了看长孙星沉的脸色,小心的上前,向那包袱伸出了手,见长孙星沉没有反对,这才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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