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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临终感言。“瞎说什么!”顾行知与他同悬挂在铁阶上。金兵成批坠落,惨叫声不绝。“她很在乎你啊……”顾修松开一只手,整个身子在风中打出半个转儿,“你活着。”“我不要!”顾行知抓住他的袖,用尽全力向上推,“我不要你们一个个都离开我,我不要!”他的哭声越来越响。男人又变回了男孩。“傻弟弟。”顾修涩涩笑了一笑,在滚落的坠石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并未成功触碰到终点——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激烈的兵戈在动乱中消解。“铃木兰!你不是人!!!”顾行知攀住绳,借力蹬在一处乱石上。戚如珪重新被扣住,完了,都完了,他想过输的千万种结局,却没想到会输得这样彻底。“要么,”铃木兰将人拖至山崖边,“退兵。”“要么,”戚二哽咽声渐弱,“他们都得死!”风声越来越大。“不许退兵!”戚如珪抬起血泪相织的脸,眼里布满来时的贞毅。顾行知忽而想起他们国殇风凛凛地吹,似有揿翻这昏天晦地的嚣狂。戚如珪被身后人拽着,整头发丝被迫绞在索道的挽手上。索道每晃动一点,她的天灵盖就会牵引出密集的针痛,就像有无数虫子在血髓中厮咬,空气中浸满硝烟的味道。“不许退……”女孩伸出手,眼前的少年越来越模糊,“长晖,听到没?”“阿珪!”有人在喊。“你别睡!”声音越来越弱,弱到极处成了一阵袅袅的回音。“哥……哥……”戚如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云雾中冲出一匹红棕的烈马,马上坐着那个她曾来不及告别的人。“哥哥啊……”她含下眼,一缕风吹过,发丝纷纷扬扬断了一地。“杀我……”戚如珪看着尽头处的顾行知,她又看见了,那柄熟悉的刀。是叫快雪时晴吗?真好听的名字啊,像诗一样。她回溯起蔺都慵懒的暖日,她与长晖走在宫人道上。那还是数月之前的情形吧?他们那时还互相忌惮着。戚二调笑着说,借你的刀玩一玩。少年不依,心疼这好刀。好刀……好刀……如此好刀,在燕北劈出了他们往后的一切,现在,就由这好刀,了结这缠绕的恩怨吧。风中掺落起涩涩的雪,阴灰色的云像濡墨般晕染堆叠。戚如珪睁开眼,漫天都是灰。众将士凝在风雪里,她只看得见一个人。“阿珪,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天天抱着你。”他说,他站在暗色的尽头说。风猛一刮过,话音颤在呜声里,蔺都的好梦碎一地。“顾行知,杀我!”戚如珪向前挣了一挣身,热泪直往下涌,“杀我!像我们刚认识那样!捅我!”“你不许退啊……”她匍匐在地,整个人如同疯迷,“不许退……”铃木兰见到她失态至此,渐松开了手。雪地里印出一块人形,大小正合戚二。良久的沉默。顾行知稳操起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她跪在那里,合如初见,也是这样腥风血雨的天,她在春水江边,被拖上岸时,就像一条败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戚二凛而一笑,发丝黏连在唇间,除了顾行知之外,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我记得你,你捅了我一刀,这疤还在,还在。”她摸了摸下腹。“真是轮回啊,哈哈哈哈哈哈……顾行知……这烂命,就是一场盛大的轮回……”戚二咬紧后槽牙,定力一撕,将那狰狞伤疤怼在刀前。“杀了我……铃木兰就威胁不到你们了。”她将身子往刀上抹,“做过的事再做一遍,长晖,你再做一遍……”快雪时晴被她亲自捧上,仿佛在进献一件至宝。顾行知垂首不语,刀光滚烫,险些灼伤在场人的眼。“要么,她死,要么,退兵。”又是一道难题。顾行知缓缓举起刀,刃尖划上那熟悉的柔肌。那肤表仍有醒目的红痕,他与她数度交欢时,也曾热吻过那一道旧日的伤。它们和自己右眼角下的伤疤一样,重演着他们血泪斑驳的过去,——“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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