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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婉然偏头,“拿到丰厚彩头有什么用?苦主家里告到衙门,他杀人要偿命的。”
“我们上台前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两不追究。”
原婉然聆听,突然意识赵野提及“签生死状”用上“我们”一词。她推开他看着,“相公,你上过黑擂台?”
赵野揽住她的腰,“我找乞儿头对打。”
“你,”原婉然眼圈一红,忍不住拍他肩头一记,“万一有个闪失,你……”
“没事,”赵野一手捧住她的脸,温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在你跟前吗?”
“下次不能再胡来,不,不对,没有下次。记住了,没有下次。”
“好,记住了。”赵野依回她怀里,揽住人轻晃。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颈子,偏着脸轻依他头顶。不久,她灵机一动,既然黑擂台打到死人算完,乞儿头必是死的那个。
原来赵野杀人指的是这椿事,原婉然忙问:“相公,签了生死状便不必问罪吗?”
眼下看来是如此,赵野在黑擂台杀人,依旧原名原姓活在京城,不像担心官府追究的样子,然而她得盘问明白才能放心。
“未必,”赵野却答道:“大夏律法没生死状一说,只是民间约定俗成,大家习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干涉,但存心深究,一样能入罪,毕竟生死状于法无据。”
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赵野轻拍她背脊,“历任府尹无人管过黑擂台。衙门中人,但凡排得上号的都受过各家赌坊孝敬,他们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有那不贪钱的要动我,势必得连黑擂台一块儿法办。这门生意进项惊人,黑道白道都有份经营,谁敢坏事谁找死。”
得知赵野能全身而退,原婉然如释重负,静静抱着丈夫。不一会儿,她不期然想到黑擂台让同龄人比武,而赵野叫起乞儿头那帮乞儿,前头冠了个“小”字。
“相公,那年你几岁?”
“十二叁岁吧。”
原婉然变了颜色,“怎么、怎么能让小孩子互相残杀?赌坊跟赌客,那些人自家没儿女吗?”
赵野淡淡道:“别人的孩子死不完。”
赌坊甚至担心小孩子狠不下心厮杀,妨碍赛事精彩,便定下半个时辰的比武时限。过了时限,倘若双方未分出胜负,便称“平局”,取消比赛,放打手进去“收拾”比武者。
很多孩子求生,到末了不能不拼个你死我活,但甫出场时,大多下手会留几分余地。
正因如此,那日他和乞儿头对打,场内一众赌客乐坏了。
他跟乞儿头冤家相遇,格外眼红,两人上场便斗鸡一样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彼此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当他按倒乞儿头,较量看似胜负在即,赌客们嘶吼喝采,喊声沸天。
“揍,往死里揍。”
“打死他。”
“杀,杀,杀。”
他压制乞儿头,鼻端扑来浓重铁锈腥味,来自他脸上的血,也来自乞儿头身下的石板地上。过往数不清的斗鸡、斗狗和比武者以鲜血滋养过这片地面,一滩滩血淌流了又干涸,干涸了又淌流,地都给染黑了。
乞儿头的脸在这黑地上扎眼浮起,他满面殷红的血,眼泪鼻涕哗哗地流,冲淡几道血迹。
“别杀我,我娘病了,等钱救命。”那人在剧喘的空隙中求道。
他的拳头滞在半空,乞儿头他恨归恨,但这人的母亲病了,等他回家、延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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