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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戴绪刚回国时眼中依稀的光亮,是不是如今连那一点亮度都要熄灭了?“我们别这样了吧。”骆盛朝小声说,“我知道现在我再来说这种话看起来像是笑话,可是我真的……其实我一直没能放下你,现在又知道了你是无辜的,我怎么可能还舍得……”“我们重新开始吧,绪绪,重新开始,我还像以前一样爱你,对你好……可以吗?”骆盛朝上一次对戴绪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时态度还很冷硬,彼时戴绪就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呆滞怔愣,而现在却莫名变得机敏了起来,甚至没有等骆盛朝话音落全便开了口。“不。”骆盛朝一愣,半秒后又听到他说:“你应该恨我,应该讨厌我,我背叛了你还甩了你。我伤害你了,我就是坏人。”骆盛朝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不是”,可思绪随着他这几句话很快飞回了三年前的甜言蜜语中。那个时候戴绪身上带着点尚未被碾碎的自尊甚至是富家子弟的自信,对骆盛朝说只要自己在,便不会让别人伤害他。可破坏诺言的人最终竟然是发誓的那个人,当初做出那个决定时戴绪的痛苦可想而知。骆盛朝只要稍一想象就忍不住胸膛连带着鼻头一并酸痛,他实在太心疼戴绪了,心疼怀里的这个,也心疼十八岁的那个。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也已经根深蒂固地在那儿了,戴绪曾经被人握着手亲自捅了骆盛朝一刀不假,哪怕那时他挣扎得手骨尽碎,“加害者”的身份也已经无法抹去了。骆盛朝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慰这个不愿意原谅自己的人。他只好再一次说:“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怪你。”可戴绪的目光似乎很难聚焦,他依旧固执地继续着方才的话题:“我对你很坏,要惩罚…应该的。”骆盛朝心里一沉,轻声唤他:“戴绪?”怀里的人这才有了些反应,“嗯”了一声,开口却又是一句“对不起”。如今的戴绪似乎不能和人正常流畅地交流了,这一点骆盛朝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渐渐意识到问题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原先他只以为是三年的外国生活影响了戴绪本土语言的使用能力,可如今戴绪虽然在自己怀里,却更像是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他听不进去、说不出来,连抬眼和他人对视都做不到,大部分的时候眼神无光,像是根本无法凝聚起注意力。他总低着头,总在颤抖,总是在重复固定的词句——而那些词句大部分是“对不起”和“没事”。骆盛朝突然想起关赤提到过戴家如今有心理医生,又想起戴绪不能被人触碰的头部,登时觉得如坠冰窟。他顶着这股从脚底蔓延上来的寒意低头看向戴绪,只看到后者依然颤抖不已的眼睫和发灰的嘴唇。你怎么了?戴绪,你怎么了呀?这样一句疑问如一团棉絮堵在骆盛朝的喉头,可他问不出来,他知道或许他说出口来,戴绪也已经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他会将关心理解成责怪,他会将柔软理解成幻觉,他不相信任何落在自己身上的善意。原来他早已将自己推落地狱,而骆盛朝封上了他头顶的光,于是他便再也不愿往上爬了。五年前那扇曾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门,终究还是被重重地反锁了起来。07戴绪终究还是在骆盛朝的怀里睡着了。前一天爆发的身体病痛和心理崩溃来得太激烈,短暂的清醒耗费了他昏迷数小时才积攒下来的一点体力,骆盛朝就那样环着他,小心地避让出安全距离,温热的手掌在他上腹部捂着,时不时拍上一下,就像在哄一个小朋友。而小朋友乖乖地躺着,紧张绷直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被温暖裹入了沉睡。戴绪睡着后不久,关赤便带着戴绪的心理医生来到了病房外,从窗口看到床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有些不忍打扰,只好给骆盛朝发了条消息。轻微的震动声将骆盛朝的神智拉回,他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挪了下来,蹑手蹑脚地开门向两人走来。“关医生。”关赤笑着应了一声。他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没太睡好,眼下带着一圈青黑,手臂上搭着一件明显不属于他的皮外套。跟在他身边的人穿着亚麻色的高领毛衣,见到骆盛朝扬起一抹好看的笑来。关赤跟他介绍:“这是戴少的心理医生,谢子回。”骆盛朝太久没能好好休息,脑子都是麻的,看到这位年轻又白净的心理医生先是一愣,半天才回以笑容:“谢医生您好。”谢子回说:“骆先生好,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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