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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士兵动手。
他们跑进内城,严黎扑到那名刺客身上,想捧起他的脑袋,却又不敢动,只看见满头满地血流如注,把那猫头鹰面彩都洗成了红色。
刘基看见是太史慈用手势制止了士兵出手,便跪在他面前,说:“子义,他曾经帮过我,求你救他一命。”
“他想杀我,我为什么要救?”
“只要救他,”刘基说,“我便替你卖命。”
“你能做什么?”
这是有另一个人“噗咚”跪下,刘基没想到,那竟然是王祐。他恭敬地说:“太史将军,我的老手下们都没了,要摸金呢,还缺一个帮手,他正合适。况且——”他欲言又止,斜眼看一看刘基,幽幽道,“要进这大汉天子龙脉,有一个汉室血裔在,总归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
刘基突然胆寒了一下。可耳际依然传来严黎那好像野兽一般的呜咽声,嘶哑的,绝望的,他便说:“可以。”
太史慈笑了笑,说:“公子,你嘴上说可以,可是腿在抖,心在发烫。你怀疑,自己为了救这一个人,将要背祖灭宗,将要伤害更多的人。这是因为你还执着于小义,你明白吗?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大义的边,报恩,救人,百年、千年之后,还能有人记住我的名字。可后来慢慢发现,我在往下陷,忠诚孙家,守土一方,照荫上缭,都在牵扯,把我变得和所有人都没什么两样。所以他们都说我病了。我想,太史公怎么记得清我的名字?他把我一笔笔写在汗青上的时候,会不会无聊得睡着?”
刘基盯着太史慈的眼睛,那黑海深处正燃着大火,可却不见从前的星光。他说:“在我看来,你现在只是病得更重了。”
太史慈对王祐说:“他交给你了。”又让士兵把刘肖扛到军医处去治疗。严黎想跟着去,被士兵死死拦住,又把她推到内城之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刘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王祐转了转被勒得僵硬的两只手掌,呼一口气,然后过去扇了刘基几巴掌,这才拽着他往大墓的方向走去。
在上缭壁沦陷的第二天,延绵千里的雨云朝着海的方向,飘走了,大雨终于停歇。雨云飘到吴郡,挟卷千钧雷霆,劈毁两所民居、一座老庙。那老庙位于一座孤山上,拜的是大汉光武皇帝,那庙里的金身、梁柱、楹楣,全都在天火里付诸一炬,连带着把山顶一带都烧秃了,才被大雨浇灭。
那里周边的老百姓本来正商议着,要在山上再建一座小庙,供奉一位殁了不久的年轻将军。可因为这一场雷,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噤了声,这事儿从此便搁置了。
那座小山,叫做神亭。
同一天夜里,王祐寻到了龚瑛以前盗开过的车马坑。
车马坑的位置在内城最高的两座山丘的西侧,是一条南北向长条形、超过三米深的地坑,北侧有一条已经封死的坑道,坑内搭有木质框架,如同一只巨大的木椁。龚瑛以前找来的盗墓贼,只挖开了一段,把车子搬走了,洞内仍留着马匹碎裂的骨头。
王祐执火细细照过去,共数出四枚马匹头骨,便知道这就是龚瑛驾的那辆驷马安车的出处。
王祐手上的火无风而动,他眼睛里也噙着火。真车真马的车马坑,在他摸过的先秦墓穴里都尚且少见,而且车驾多已损坏,金银用度也比不上当世。这不仅是大汉当世的车马,而且还不止一驾,不知道还有多少藏在这坑里。因为地穴很长,车与车之间以土填筑,以防坍塌,王祐用手摸着那阻挡的土壁,舔舔嘴唇,下令道:“挖。”
他命令的自然是刘基。
盗墓这件事,人多手杂,真正下洞的人从来都不能太多。他一个人带着刘基,既没绑他手脚,又没有拿刀剑相逼,还一路给他讲下墓过程中各种关窍之处,倒真像一个摸金师傅带着徒弟。
刘基问,你不怕我动手?王祐笑笑,反问他,你是那样的人?
其实刘基知道,这家伙还藏着一身的功夫没有外露,根本是有恃无恐。
他便按照王祐的意思去挖。凿开一层又一层的土墙,整个地穴长十七米,除去已经被龚遂开出去的一辆车,另外还有四辆,全是金华青盖,拿灯一照,在洞里耀得睁不开眼。
“这废帝是真喜欢车驾啊。”王祐啧啧称叹。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这四辆车,加上已经出去的一辆,每一辆都不一样。看车轮、车衡,这都是实际用过的车子,有安车也有轺车。就你面前的,看见虎皮了吗?这就叫‘皮轩’,是以前用来前驱开路的仪仗车。”
刘基拿灯照着仔细看,才发现车轩上裹了一层虎皮,因为年岁日久,已经发灰,伸手一摸,碎片簌簌地往下掉。
“这车肯定不是在豫章这儿造的,只能是从北方一路开下来。你想他一个废帝,还这么朱车华盖、仪仗完整的——他是放不下,还是另有图谋呢?”
“这我哪里能知道。”刘基没什么兴趣,不管他当年是怎么想的,现在都成了盗墓贼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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