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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没有约好的面试,她一定要见到姜玉。
然而人生的路上到处都是拦路虎,于曼颐刚走进姜玉的学校大门,便和上次拒绝她那位老师撞上了。对方打量她一眼,语气很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说了不用陆越亭的人!”
“我要见姜校长。”于曼颐说。
“做不成助教的人那么多,莫非个个都要见姜校长?”那老师语气匪夷所思,“走吧,我还有别的事。”
“他们是画得不好才见不成,”于曼颐掷地有声,“我画得好。我是文凭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问题,我要见姜校长!”
“谁说你画得好?”
“你说的!”
“……”
争执正僵着,楼上突然一蹦一跳下来个小姑娘。于曼颐侧头看,发现这孩子样貌很眼熟,但又比她脑海中的人长高了不少。两人对视片刻,于曼颐听见她大喊:“上过报纸的姐姐!”
“你们认识?”
“认识的。”
她跳过来打量于曼颐,语气说不上友好,不过也没有面试老师的抗拒:“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陆越亭那学画吗?”
“她来应聘助教。都去和陆越亭学了,又来我们这里,真是……”
小孩显然没有成年人的教条,又或者是因为她们先前打过交道。她打量了一会儿于曼颐,说:“那我去和姜校长说一声,看她要不要见你!”
说完,她便“噔噔噔”跑上了楼。于曼颐没等一会儿,又见她“噔噔噔”跑下来,大声说:“你去校长室吧!她在接待客人,一会儿就来了!”
*
校长室里很安静。
于曼颐这些日子跑了不少公司,也见了不少办公的地方。大上海富丽堂皇,有的地方抬起头见水晶穹顶,真叫人眼花缭乱,自惭困窘。然而姜玉的办公室和别处都不一样,窗帘和家具都是丝绒装起来的,墙上与柜子上摆放着她自己与学生的画作,和她这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然而于曼颐已经知道,她不能相信别人给她的感觉了。姜玉只是需要别人觉得她温柔优雅,温柔优雅是一个好大的骗局,这世上的事不是靠温柔优雅做成的。
因此她虽然很想得到这份工作,但当姜玉回来的时候,她脸上又带了一些警惕。她警惕而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姜玉穿一条深色的香云纱旗袍,脖子上带了一串珍珠项链,头发温婉地在脑后挽髻。
她声音柔柔地和于曼颐寒暄几句,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叠画纸,又从里面翻出了于曼颐来面试时画的那一张。
她没想到她会保留下来。
“罗老师面试过的作品我都会看,学校正是用人的时候,”她能看穿于曼颐心意一般说道,“但是你这副作品,即便你拿的不是陆校长的文凭,在我这里也是不过关的。”
“可罗老师说……”她这才知道那位面试官姓罗。
“罗老师只看技法,我要看的是作品的意识。你只从陆越亭那学了技法,提笔画的也是陆越亭的东西,又不如他其他的学生熟练,那我为什么要你不要别人呢?”
“姜校长,什么叫意识?”
“你把技法做到顶级,意识自然就会从你笔端浮现。所以说,你连基础的技法,都还做得不到位。但这不是你的错……”
姜玉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并不是在指责于曼颐,反倒是为了她惋惜。
“陆校长的技法,本就有些落后了。他自己是十年前成名的,靠着名气办校多年,教给你们的也是十年前那套东西。而商业美术这一行,最忌讳落伍。技法只是工具,人人可用,商业美术,卖的是内容。”
于曼颐仿佛从她温和的声音里看见刀光一现。
“他总觉得是我学走了他的技法,叫后来的画家们抢了他的生意。却没想过,他已经上了年龄,画的也是他那个年龄的审美,女人们姿态扭捏,裹着小脚。而现在人对女人的审美,已经是……”
于曼颐看到姜玉身后一张立着的月份牌女人图,竟然是一个烫了卷发的年轻女人穿着开到胸前的v领衫,坐在一辆漆黑的摩托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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