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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苏晚青跟着闻宴祁来到了弥楚酒吧。二楼卡座,一个年轻男人一看见闻宴祁就迎了过来,给他腾位置,递烟,又叫他祁哥,苏晚青猜不透这俩人的关系,左右看一眼,在翟绪身边坐下了。翟绪是个热闹的性子,和她打招呼,“多谢大美女赏脸。”“你妹呢?”“厕所呢。”翟绪笑了声,“喝果汁喝多了。”大约是注意到翟绪对苏晚青的态度,沈晟推过来一个酒杯问,“这位妹妹喝什么酒?”闻宴祁靠在沙发上,手上捏着个打火机,从进来后就没什么存在感一人,这会儿听见这句话,撩起眼皮,视线也没什么强烈的情绪,但看着就让人如芒在背。“她姓苏。”摇晃的光影里,他寡声说道。求人办事,沈晟还是有几分机灵劲儿,当下收起了眼尾的轻浮,不动声色地端正几分,又笑着看向苏晚青,“苏小姐喝酒吗?”“喝一点儿呗。”翟绪瞥了眼闻宴祁,劝说道,“反正带了保镖。”苏晚青下意识看了眼闻宴祁,他正接过了沈晟递过来的烟,噙在唇边,低眉点燃,赤橘色的火光攀上眉峰,他投来目光,“想喝就喝。”言下之意,不想喝也不用给任何人面子。今天情绪动荡得厉害,苏晚青也是奔着喝酒来的,“那行吧,不过我酒量一般,喝不了多少。”翟绪推过来一瓶香槟,“那就喝这个吧,不容易醉。”酒吧里音乐声鼎沸,到处都是穿梭的红男绿女。他们那桌人也不少,男生们没细看,姑娘们倒是都很漂亮,个高腿长,妆容艳丽,围坐在一起聊天,有的是模特,有的是画家,问起苏晚青是做什么的,她抿抿唇,解释自己只是拿死工资的小职员。所有人都看到她是跟着闻宴祁一起过来的,只当她这句是玩笑。倒是沈梳音听到后抱起了她的手臂,忧心忡忡地问,“晚青姐,我们这个专业是不是很无聊,很没有前途啊?”苏晚青瞧着她皱起的眉头,觉得好笑,“没有,新闻传播就业方向很广的,传统媒体、新媒体、公关、广告你还没入学,等上两年找到自己的兴趣就好了。”小姑娘听着听着,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我们系帅哥多不多,男女比例是多少啊?”一旁的翟绪听到,弹了她一个暴栗说道:“这就是你想问的东西?”“你管我!”沈梳音揉了揉脑门,又看向苏晚青问:“晚青姐,你大学谈过恋爱吗?”“大学恋爱是什么样的呀”隔着一张酒桌,闻宴祁听到这话顿了一下,修长手指托着加冰的酒杯,旁边的沈晟又递过来一根烟,他眼睫低垂着,目光没有焦点似的落在某处,没接,也没说话。酒吧人声鼎沸,靡靡之音不歇。那道温软又清冽的声音响起,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沈晟的手还悬着,闻宴祁接过了烟。关于专业的问题,沈梳音并不怎么关心,问了些吃喝玩乐的事情,就拉着苏晚青和那群漂亮姐姐玩起了酒桌游戏。苏晚青运气不好,□□把把落空,一摇就是顺子,连第二轮都撑不到,虽然是一群女孩子瞎玩,也没人逼着,但还是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慢慢感觉到有些上头了,苏晚青退出了游戏,和沈梳音说一声,就起身去了卫生间。弥楚她之前来过两次,都是跟杨沅沅一起,两次中就有一回撞见了苏量依,没想到今天又碰见。苏晚青从隔间出来,就看见她站在洗手池边补妆,站都站得不太稳,肩上挂着包摇摇晃晃,台面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她看都没看一眼。苏晚青低头洗手,直到苏量依走出卫生间,把手机遗留到了台面上。她拿着手机追出去,没走两步就看见了苏量依,她靠在走廊角落,隔着一盆高大的琴叶榕,流里流气的男人单手撑着墙面,俯身在她颈窝说着什么。苏量依大约真是喝多了,眼睛闭着,不适地扭了扭头,似乎要把那人推走。苏挽青走过去,把那人胳膊拽下来,将苏量依拉到自己身旁道,“她喝多了。”男人背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耐烦地问:“你谁啊?”“我是她朋友。”苏量依还残存着一些清明,伏在她肩上,看清她的脸后笑了起来,“是你呀。”她穿得那件挂脖吊带很紧,刚刚挣扎时衣角便蜷缩上去,露出了整片腰,就这么柔弱无骨地攀着,对面的男人看着,还是不死心。“她是我那桌的。”男人说着,又伸出手抓住了苏量依的胳膊。苏晚青虽然喝了一点酒,但这会儿也清醒的差不多了,沉声道:“再不松手我就给她爸打电话了。”对方听到这话,突然笑了声,“多大的人了,还请家长呢?”“来来来,干脆你也去我那桌坐会儿,我陪着你等,看看她爸会不会来。”说完这话,他作势就要上来拉两人,苏晚青往后躲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侧突然闪过一道白影。闻宴祁左手还夹着烟,眼睛微微眯着,擒住那男人的手腕,稍一翻转便听见一阵凄厉的嚎叫。他力用得巧,四两拨千斤。苏晚青想起健身房里的地秤和格斗绳,再看一眼闻宴祁,针锋相对中他还不疾不徐地掸了下烟灰,斯文又轻狂。碾压级的对峙,闻宴祁面容冷淡,在对方龇牙咧嘴的表情中寡声开口:“不服气?”那人灰溜溜地走了。苏晚青还扶着一个人,多少有些尴尬,“谢谢你啊。”闻宴祁垂睫看了眼苏量依,目光又回到她脸上,“你朋友?”“算是吧。”苏挽青扶着苏量依走出了酒吧,稍一抬眼就看见她那辆粉色卡宴,还犹豫着要不要打个车的功夫,闻宴祁注意到她的视线,走到一旁找了位代驾。那会儿苏晚青还小心翼翼地扶着人,低头询问对方要回哪儿,闻宴祁正在检查代驾的证件,拍照的时候,他听见醉酒女孩笑了声,“当然是回家啦。”“回你的家哦。”闻宴祁缄默一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代驾师傅询问:“拍好了吗先生?”他才回过神,再往旁边看,苏晚青背对着他,扶着人还站得笔直,路灯的光罩下来,素白t恤下背影纤薄。代驾师傅拿回了自己的证件,又去拿车钥匙。
苏晚青从苏量依的包里翻出来钥匙,递给代驾还不忘叮嘱,“您把她送到翠府别墅b区13栋就行,她爸爸姓苏,辛苦您确认一下,然后送到了给我拍个照片。”苏晚青把苏量依扶进了车里。大约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苏量依又短暂地清醒了几秒,看到苏晚青,扯出一个笑,莫名其妙的,“你过得还行吧?”苏晚青正在将她的手机塞进包里,闻言也没接话。“爸昨天还念叨你呢。”苏量依趴在车窗上看着她,“他其实挺在意你的。”这话由她说出来,听着多少有些讽刺。苏晚青也不想和醉酒的人攀谈,牵了牵嘴角,将她的包从车窗塞了进去。苏量依还想说些什么,无意中看到了站在苏晚青身后的男人,她头脑发昏,视力也模糊了,但还是从那人淡漠的眼神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缩了缩脑袋,苏量依坐回了副驾。目送着车子开走,苏晚青一回头,撞进了闻宴祁的视线中。他站在台阶上,周身带着浸了几分薄醉的散漫,掸了掸指尖猩红,烟灰簌簌落下,他寡声开口,“她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苏晚青听出来了。想来也是,闻宴祁并不像做事只凭一时兴起的人,半年前俩人领证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把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刚生出来的时候不是都长一个样,皱皱巴巴的。”她随口说了句,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聊,“刚刚谢谢你了啊。”这话她说了许多次,但这回,闻宴祁唇角轻掀,“怎么谢?”苏晚青脚步顿住,愣了一下,“要不回去敬你一杯酒?”闻宴祁按灭烟蒂,眼尾稍挑,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就这?”“那你想怎样?”苏晚青站在台阶下,微微仰头看他,一本正经地糊弄,“做了好事后狮子大开口,善心就会变味哦。”闻宴祁不赞同,“利益才是最好的驱动剂。”苏晚青也不赞同,但她还没想到怎么反驳。闻宴祁垂眼,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蛋上,心头突然软了几分,“你总这样做好事不留名吗?”见他又提起刚刚的事儿,苏晚青敛起神色,“也不是。”“至少从帮你这件事中我得到了好处。”她安静几秒,须臾后勾唇笑了一下,“湖山区的房价又涨了。”“”闻宴祁哑然失笑。真实的生活充满曲折和无奈,但苏晚青比他想象中更乐观得体。心境清平,达观空寂,多少人虚长年岁也无法领略的道理,她似乎从很早之前就看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性智慧。但不知为何,闻宴祁开始不喜欢她这副温和持重。-沈梳音出来找人,拉着苏晚青去卫生间了。闻宴祁捏着烟盒独自进去。瞥见那个瘦削的身影时,全场的灯光正巧暗下来,满室寂静了一秒,台上陡然爆发出一声鼓点,年轻的欢呼声随后响彻云霄。暗影幢幢中,闻宴祁看见一楼吧台边站着一个男孩,依旧瘦得像营养不良,两条花臂看起来毫无威慑力,面前那个正在掌掴他的营销经理都比他更像个夜场保安。闻宴祁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还是走过去,在那个营销经理再度抬手的瞬间,将男孩往自己身侧带了半步。翟绪是这里的常客,闻宴祁虽然来得不多,但干营销的都是人精,一眼就认了出来,“闻闻先生。”闻宴祁随手捞了把椅子坐下来,端着生人勿进的冷淡,开口也还算客气,“这哥们儿犯什么错了?”营销经理愣了一下,徐徐解释,“他刚刚摔了瓶李察。”闻宴祁捏着烟盒,说话随意,“认识我吗?”经理连忙点头,“认识,认识。”“行。”闻宴祁下巴微抬,朝二楼的卡座扬了扬眉,“摔了的酒记我账上。”经理立马变了脸色,背都躬起来,停不下来的道谢,说是点头哈腰也不为过。灯影刺眼,闻宴祁听着烦,想起还在罚站的男孩,一直没听他开口,这会儿看他只是垂着眼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坚毅,他倒有了几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男孩也没抬头,顿了几秒,嗓音粗嘎答道,“陈柱。”闻宴祁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想还手吗?”陈柱听到这话,总算抬眼看他。“我再开五瓶李察,提成你拿。”闻宴祁偏过脸,饶有兴味地看向营销经理,“愿意吗?”他话没说透,但任谁都能听出来其中意思。闻宴祁今晚就是铁了心要给陈柱出气,就算不为着那几瓶酒,营销经理也不敢得罪他。“闻先生,今天是我不对,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只管说,怎么消气怎么来。”闻宴祁一身倨傲,带着扎人的威势,懒散开口,“打吗?”陈柱默了默,“不打。”营销经理抹了把额上的汗离开了,闻宴祁瞧了眼陈柱,“为什么不还手?”“我挣得就是这份钱。”意料之外的回答,闻宴祁沉默须臾,“想不想换一份站着挣钱的工作?”侍应生端来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杯壁反射出波光粼粼的星点。“为什么要帮我?”陈柱确认自己从没在锦园小区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还向那个漂亮姐姐告过他的状,“我不认识你。”闻宴祁没接这话,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看了眼,抽出一根烟衔在唇边,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赤橘色火苗闪烁,照亮他冷峻的眉眼。“我也不认识你。”他开口,嗓音带着清哑的凉意,“但你有个还不错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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