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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罢了,不冻死就成。郁声捧起包子,费力地咬上一口,热滚滚的肉汤淌到舌尖上,香得掉舌头。他一口没咽下去,就又迫不及待地咬了好几口,鼓着腮帮子,艰难地吞咽。郁声已经记不清上回认真吃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窝在炕上吃完包子,又倒了杯热水,然后裹着被子,恍恍惚惚地闭上了眼睛。梦里,他娘回到了他身边,轻轻揉着他的头:“小声快些长大,长大了就不用受这些苦。”郁声在梦里掉了几滴眼泪,全然不知自己已经烧成了炭球,客栈的伙计正哐哐敲着门,想要把当掉珍珠换的钱给他。而骑马搜遍奉天大街小巷,始终一无所获的穆闻天,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他把那只主动钻自己被窝的小貂弄丢了。这头郁声尚未有音讯,三姨太先病倒了。她原先已经晕了两回,这下是真的爬不起来了。她既懊悔于自己鬼迷心窍,从拍花子手里买了人,又觉得身上背负人命,造了大孽,一时间,连药都吃不下去,只知道抓着佛珠,歪在榻上,病恹恹地哭。相比三姨太,穆老四的心情更是糟糕。人是他亲手赶出穆府的,如今没了踪影,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了不测。可是他在奉天城里转悠了几圈,没闻到任何特别的味道。但天这么冷,风这么大,谁能保证“小貂”没到汛期呢?穆闻天越想越暴躁,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偏偏还有人想不开,往他的枪口上撞。在寒风中奔波了一天的穆闻天翻身下马,余光里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老七。”他的长靴撩起一片沾了泥污的雪,成功将穆博天吓愣在原地。穆老七哆嗦着站定:“四……四哥啊。”“你去哪儿了?”穆闻天的声音被寒风一搅,阴森森的,像勾魂的恶鬼。穆老七“哇”地大叫一声,险些吓哭:“四哥,我在玉春楼的相好快到汛期了,我……我……我想……”“你想干什么?!”“我想……”穆老七还能想干什么?他想标记人家啊!穆闻天大步走过去,拎起弟弟的衣领:“标记?你娶人家了吗,就想标记?”穆老七瞬间蔫巴,耷拉着脑袋,哼哼:“可想标记他的人很多,我……我……”“怎么,奉天城还有人敢和你穆老七抢?”穆博天缩了缩脖子,将到嘴的辩解全咽了回去。他哪里是想娶人家?他只贪图一时的快活。穆老四一声冷笑,知道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手上用力,直接将穆老四丢进了院子:“我劝你老实一点,爹快回来了。”恐惧争前恐后地从穆博天的眼里冒出来,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院前:“四哥,爹真的要回来了?”穆闻天懒得解释,将院门一锁,转身出门,继续找那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小貂”。郁声被敲门声惊醒,费力地从炕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颈,指尖在小小的凸起上一带而过,酥酥麻麻的触感立刻从脖颈间扩散开来。郁声迅速清醒。他紧张地摸着额头,确认温度过高后,惊恐地裹紧了被子。郁声从未经历过汛期。像他这样的人,大多十六岁来第一次汛期。郁声身子弱,十六岁时,没等来汛期,也没在意,只记住了娘说过的话:汛期来时,体温会频繁升高,还会控制不住自己,哪怕在后颈上抹了药膏,还是会想被标记。郁声被拐到奉天之前,每日都会往后颈上涂膏药。今时不同往日,没了膏药,他的汛期终是姗姗来迟。“小少爷,您没事吧?”房门外的伙计又敲了敲门。郁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开门的刹那,犹豫了。他怕自己身上散发出汛期的气息。“没事,我刚睡醒,还没起来。”郁声缓缓收回了手。伙计不疑有他:“成,我帮你把珍珠当了,这钱……”他抢着回答:“放门口吧,我换身衣服就出来拿。”“得嘞。”脚步声远去,郁声暗自松了口气。寒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缠着他的脚踝打转。他哆嗦着跑回床边,重新钻进了被窝。炕热热地烧着,郁声的体温持续上升,后来连他自己都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原来……是这个味道呀。郁声迷迷糊糊地想:以前他娘的屋前也种着桂花树。到了汛期的欧米伽很脆弱,他想起去世的亲人,眼里蒙上了薄薄的水雾。他还有爹。只是……郁声喃喃自语:“爹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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