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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解释,“我家前些日子才搬到这边,忙忙乱乱的,我的书本全都丢了,还没来得及去买,所以,只好拿我妈以前用的书来念。”
希桐不语,尾巴何止书本是用旧的,连身上的衣物都是旧的,她穿的白衬衫,蓝布裤子,估计也是她妈妈的年代才能有的物事。若非家中陡生变故,哪个孩子会日日在教室呆到黄昏已尽才得归家?希桐心生怜惜,拿出自己的课本招呼尾巴一起坐,“合看一本书吧,以前的教材怎么好用呢?”尾巴笑,乖乖坐去希桐旁边的位置上。希桐瞟眼尾巴细瘦的象芦柴棒样的胳膊和苍白的面色,想,天啊,她简直瘦的象只鬼。解一道几何题目的时候,希桐的手不小心碰到尾巴的手,她皮肤几近没温度的幽凉,可脸上的笑容却温暖的让希桐心慌。
自此,放学后的一段时光,对希桐来说变的无比重要。即使是星期天,希桐帮父亲忙一阵生意之后,就借口家里不够安静,依旧在午后背着书包去学校温书。边写写算算着,边静待黄昏的光线,翩然起舞,悄悄飞到教室墙壁上的时刻。尾巴一向背着她的旧书包,轻巧的在那个时间走进来。她已经不象以前那样躲在教室的角落,现在的尾巴,喜欢坐在希桐的身边,与他共享一本教科书,一份参考资料。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希桐问过尾巴。
“六班。”
“那怎么跑来我们教室?”
“因为六班放学后只剩我一个人啊,会怕,所以就跑你们班上,”尾巴甜笑,一脸的纯净无辜,“有你在嘛。”
因为尾巴这句话,希桐整个身体似乎就轻的象天上的一缕云样,飘飘的。即使在很多年后想起来,希桐仍然觉得,与尾巴一起度过的那些黄昏,是最美的黄昏。他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尾巴闲扯,并爱极那些在他和尾巴之间,流过的光阴。
淡淡的四月天,芳菲正好,傍晚的风吹人欲醉。尾巴再来教室的时候,会随手折些校园花坛里,校工来不及清理掉的苇草教希桐编织蚱蜢。一日,希桐正和尾巴玩的兴致勃勃,他的班主任下班经过教室,站在门口对希桐喊,“你这孩子自言自语说什么呢?作业写完就早点回家吧。”
希桐忙站起身鞠躬行礼,老师点点头也就匆匆走了。
希桐奇怪,自己明明是和尾巴说话,怎么成自言自语了呢?见尾巴这时间拿着只钢笔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哦,原来她是拣笔,难怪老师看不到她。
尾巴愁眉苦脸的,“糟糕,这次笔尖彻底摔坏了。”
希桐最怕尾巴不开心,二话不说,立时跑到校外的文具店买只新笔回来给尾巴。可尾巴见那只新笔也没表现的多雀跃,她含了满眶的泪,用小手绢帮希桐擦脑门上的汗,毫不避嫌,此举又让希桐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年春天,希桐爸常梦道过世多年的婆娘。
你妈总是哭着埋怨我没好好照顾你。难得与希桐一起吃顿晚餐的老父对儿子说,其实爸有好多年没梦到过你妈了呢。呃~~希桐啊,你脸色看起来是不怎么好呢,最近身体有不舒服吗?
希桐倒是精神不错,安慰老爸,我很好,不要想那么多嘛,你平时太忙了,要不就休息两天吧。
希桐爸摇摇头,定定望着墙上挂着的亡妻遗像,不知是在想什么。
希桐没时间顾及父亲的忧虑,他和尾巴的游戏玩到花样翻新,编蚱蜢已经不够看了。
“去放风筝吧?”尾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只艳丽的不象话的蝴蝶风筝,立在昏昏暮色里,邀请希桐。
“晚上放风筝?那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希桐迟疑,“明天中午去吧?明天中午我带零食去郊外,在校门口等你好吗?”这么说着,希桐心底突然生出几分疑惑,他从来没在白天遇见过尾巴,而且,他比平时多花了几百倍的心思去留心六班的同学,也没见到过尾巴的影子,她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希桐本想搞搞清楚,却被尾巴下面说的那些话,把疑惑全给赶跑了。
“你一定没见过飞在月光里的蝴蝶对不对?”尾巴指指天空,“今天晚上是满月呢。”
希桐不再抗拒,飞在月光里的蝴蝶?!死都要看的。他被尾巴带去了郊外。那夜,一轮满月挂在暗蓝的天边,旁边浮着两朵银色的云。月光自西斜照,色如水晶,美的令魂魄都透明了似的。夜幕下的树木在风里安详的摇晃,绿叶的芬芳溶在夜色里,清爽而细腻。
尾巴身上那件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成只蝶,她笑得如只水妖般魅惑,对希桐喊,来放风筝啊。
希桐原本不会放风筝的,但经尾巴点拨一二,便能稳稳将一只风筝放上天空去,且可以轻松操控,丝毫不见费力。希桐玩笑,“我想我上辈子就会玩风筝吧,不然怎么玩的这么顺?”
“上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呢?”尾巴说,她与希桐并肩而立,望着浮游在月色里的风筝,色彩斑斓的红色,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上去只留一个郁郁的红点。
“你以前常放风筝?”希桐问尾巴
“常常,和一个很好的朋友一起,嗯,不过说起来,希桐啊,你和我以前那个朋友生的好像呢。”
“真的吗?你以前住哪里?你的朋友还和你有联络吗?
“没联络了。”尾巴叹口气,她脸上的表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惆怅,浴在月光里,有种难以言喻凄凉。“我们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待我极好,有好吃的好玩的一定与我分享。他放风筝的技术最棒了,几乎没有什么风筝是他没办法放飞的,我一直以为,我有很多很多的时间,陪他放风筝,但事实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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