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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曲折,一脸不悦的鸨儿领着耶律丹真在茂密的竹林间缓缓穿行,辗辗转转来到云烟楼。
云烟楼下,已经早有小丫鬟得了通报,在提着琉璃灯等着。见耶律丹真走来,忙上前请安,“爷,兰姑娘和湄姑娘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好!”耶律丹真随着丫鬟迈步向里走。
时间紧迫,他没有功夫一处处去拜山头,只好剑走偏锋反客为主,为自己争取主动。
宽敞的厅堂里,两位女子已经迎了出来,一个一袭红衣,如牡丹绽放,一个一袭蓝衣,如清泉绕身。
二女走过来,躬身道福。“给爷请安!”
耶律丹真含笑点头,心里清楚,面前这两个可都是厉害角色。
“好个情景之所,竟有如此众多的美人,难怪会让人乐而忘返。”耶律丹真貌似随口说着,用目环视四周。不知道此刻帘幕后的听客在作何感想。
这家妓馆里一共有五位当红的姑娘,大姐娇兰爱俏,二姐水湄爱银,三姐云烟学富五车,四姐黛赢擅长歌艺,而刚才的五姑娘玉苏,性子清冷,不喜热闹,却精通厨艺。
“姑娘们只管把过人的技艺拿出来给爷看,看看谁能入了爷的眼!”苏儿的一句话,半是心酸半是提醒。耶律丹真刚才只用了一招便让她甘心落败,在她心里,到底有几分酸涩。
然而,对面的一红一蓝却并不以为许。
“妹妹你且歇歇,看姐姐们如何伺候爷今晚高兴。”红蓝二人妖娆的笑容里,有着十足的把握和不经意间的幸灾乐祸。
“爷可愿随娇兰去内室小坐?”牡丹般的女子声音里有着平时少有的甜美,浓丽笑容和半敞的酥胸在灯光下格外撩人。
“兰姑娘的琴艺可是这京城一绝,被很多文人称道呢。”有人在旁边附和,耶律丹真心中有数欣然应允,随着娇兰向后面的内室走去。
内室不大,却很精致。纬纱幔帐在窗前轻轻飘摆。窗外是繁花似锦的小花园,窗前的桌案上是一方素雅的古琴。
红衣女子轻轻去案前坐好,点燃一支盘香放进小小的描金香炉。“爷想听些什么曲?”
“你且弹个拿手的吧。”耶律丹真随口说了,背着手,缓缓移步窗前。
身后如水的琴声悠悠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琴声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房间内的每一处……
耶律丹真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赏琴音,又似乎是在欣赏月色。
待琴音渐疏,耶律丹真才转回身,走到琴案边坐下。朗朗笑道:“古人怀古吟志,喜欢在清风月朗之夜,燃一炉好香,操一曲‘高山流水、梅花三弄亦或阳关三叠,若是万一有人听懂了琴音,便说人生快意不过如此。今日我听闻姑娘所奏,想到古人所言,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只是,姑娘这么好的琴声,本应该留给真正的有缘人来听,不是吗?……赏!”
厚厚一叠银票放在了娇兰姑娘的面前,苏儿不意外地看到娇兰脸上瞬间冰冻住的笑容,想必和刚才的自己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娇兰望着银票,失落中又似有几分惊喜。
“‘若是万一有人听懂了琴音,人生快意不过如此。’爷是这么说的,那位爷也是这么说的,看来娇兰的知音并不少,至少你们二位爷都是娇兰的知音。只不过,娇兰没有这个福分,可以经常听爷的教诲……”
悠扬的古韵再度响起,飘摇间落一地细碎如珠的乐符,辗转着,演绎一段玲珑欲碎的女儿心事。
“爷,可愿意到湄儿房中,去看看湄儿的绣品?”蓝衣女子靠上来,柔若春水。
“爷,湄姑娘的绣品,连那位爷都夸奖过呢。”有人将耶律丹真引到旁边的侧厅落座,献上茶点。
“哦?他也说好?”耶律丹真似乎有了兴致。招手叫来侍立旁边的蓝衣女子。“我听说姑娘你擅长丹青,那你可否在一盏茶的时间里画一幅画作来给爷瞧瞧?”
“这……”蓝衣女子微微一怔,没想到耶律丹真竟然这样苛刻,只给一盏茶的功夫,这对于一副想要技惊四座的画来说,实在是有些少了。然而看耶律丹真的样子,万没有商量的余地,确实是不肯再多给一点时间了。
水湄一向聪慧过人,此刻虽然着急,眼珠一转,却也有了办法。“……好吧,请爷稍坐片刻,水湄告退。”
耶律丹真点头,目送窈窕背影匆匆离去。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耶律丹真静静地坐在窗前,听着琴音,看着月色,品着香茶。
北庭有句老话,要想做一个好猎人,就要有足够的耐心。而耶律丹真从来都是一个好猎人。
一盏茶之后,水湄姑娘手捧画卷,款款走来。身后有两个小丫鬟走上来,将手中捧的白纱灯放在桌上,帮她一起展开画卷。
“爷,这是湄儿刚刚仓促中画的,笔墨粗糙,您可不要见笑。”水湄如水的眼眸望过来,娇羞中柔媚尽现,白皙的面颊如梨花初绽。
“哼,我怎么会取笑姑娘。”耶律丹真并不去看那香腮上的红晕,一双眼睛却向四周的帷幔扫去。这里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聪明,此刻隐藏在帷幔后偷窥的人,想必是有些得意了吧?
画卷在面前悄然打开,耶律丹真只看了一眼,便大吃了一惊。
不大的画面上,是几支浓淡疏密的墨荷,然而就是这寥寥几笔,却好像得了荷的魂魄一样,令人觉得鼻尖似嗅,扑面清凉。看着这幅画,便好像面对着满池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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