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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于希将行军床架在战壕,不分昼夜的亲莅督战,实在乏力,就在床上歪一歪。战士们潮水一般冲上去,又潮水一般倒下,成队的大卡像收杂草一样将死尸潦草的运走。
血腥、腐尸和硝烟的气味每日折磨着苏浴梅,她亲眼见识了什么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只能背人呕吐,然后对庭于希说:“没事,没事。”
庭于希抹着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脸叹气:“委屈你了……”
小归兴冲冲的跑进来:“捷报!”
“什么?”
“歼敌一个连!”
“什么连?”
“勤务连!”
庭于希沉下脸:“有没有出息!这算什么捷报!”
“报告师长,大伙可以改善伙食了!有白面,有罐头!“
一会儿勤务兵端着盘子进来:“师长,细粮不多,留着孝敬您的!”
他看了一眼,留了个鲫鱼罐头和两个馒头:“其余的送给伤员。”推门走进屋里。
苏浴梅问:“你呢?”
他一边撬开罐头一边说:“在战场,哪有吃独食的,我在阵地吃过了。”
她看着夹糠的馒头悄悄皱眉。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将就吃一点儿。等打完仗,我带你去火宫殿吃五原肚条煮撒子。”
庭于希急匆匆的又回阵地了。第二天早晨他疲惫的红着眼睛回来时,苏浴梅还在睡,盘子里的馒头都风干了,只动了一点点。他等她醒,连着叹气,苏浴梅有些委屈:“那里头的糠子儿硌牙……”
“勉强吃一点,不然身子撑不住。”他摸摸她头发,“就算为了孩子。“
她点点头。
警卫员再送口粮来,是纯白面的,庭于希仍不与她一起吃,她说:“昨天的都风干了,我去丢掉。”
他站起来:“你歇着吧,我去。”
背人的房檐下,庭于希蹲下,大口咬起硬帮帮硌牙的糠馒头。
足足僵持三个月,国军誓死顽抗。日统帅阿南唯畿有所松动。薛岳命令第九军区各部严守不怠。
这个时候兄弟师派人来传信,苏老太太已从北平接出,辗转至此,就在营外了。
庭于希大喜,忙出去迎,接过苏太太手里的小包袱,问:“爹呢?”
苏太太正眼也不看他:“他哪里舍得北平那些妻妾,男人啊,哪个不是三心二意。”
庭于希有些脸热,并不以为杵,只说:“浴梅快生了,她想您。”
苏太太加快了步:“我的女儿啊,跟你吃了多少苦,你自问对她得起?”
他连连说:“跟着我,委屈了。”
日防线终于全面崩溃。薛岳下令,各师截击痛歼。庭于希带兵向湘北更纵深处追去,走时苏浴梅已是临盆在即。他心里牵挂,好在有苏母照顾。
战火连天中,苏浴梅平静的躺在产房里,初生的婴儿睡在她臂弯。孩子生而懂事,没给饱受折磨的母亲多填痛苦。庭于希风尘仆仆赶回来,看到这一幕,铁一般的军人流了泪,扔下帽子扑通跪在一地弹片中:“上苍保佑!”
苏母抱过孩子:“可惜了,听说你想要个女孩儿。”
他乐呵呵接过去:“好!好!我听人说,情分深,才生儿子。”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医生护士也笑了。苏浴梅红脸侧过头去,苏太太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带兵的武夫,说话没一点儿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
苏太太回北平时,外孙都快满两周岁。这两年,她跟着他们一家转战南北。庭于希还是铁铮铮的一身骨头,可有一个人却敢骑上他的脖子,那就是苏浴梅的儿子。
第九军长官薛岳来访,拍着手大笑:“好小子,将军的脖子也敢骑,长大了准是个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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