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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旸先睁开眼,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睡酥了,他翻身看向沈夜,对方睡成一块暖烘烘、香喷喷的小奶糕,香甜诱人。肚子感觉到饥饿,连这种随时可以得到满足的饥饿感也引起舒适。白旸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古早名言:饭在锅里,人在床上。沈夜耽溺在浅睡眠里醒不过来,睫毛扑簌簌微弱地挣扎着,薄薄的眼皮下眼球颤动,如同在经历一场奇诡梦境。他在梦里回到了幼时,父亲工作很忙,有时甚至几个月都不回家,母亲……母亲不知去了哪里。五六岁的沈夜没人照顾,被父亲带到工作的实验室,其实在那里父亲也没时间照顾他,好处是同样没时间管教他。他小小一只实在没什么存在感,踮脚够到粗心父亲随手乱丢的工牌就能在实验室畅行无阻,另类的自由自在。沈夜很知道怎样避开大人们的视线,那些僻静的、灰暗的、狭窄陈旧的犄角旮旯永远是最安全的所在。幸好他从不怕黑。他数着黑暗中发出萤绿微芒的冷冻舱一只一只走过去,九、十、十一、十二……这里一共有十三个人,或者十三具尸体。尸体这个词,是他从父亲一个学生的口中听来的,他说这些人过期了,尸体无人认领将被处理掉。大概像旧罐头那样,沈夜想。可是浸在绿色营养液中的人们还个个面容鲜活,有的甚至在微笑,一定是入睡时正在期冀美好的苏醒。萨德鲁特·冯,39岁,淋巴癌费道南,71岁,车祸脑死亡默罕默德阿甲帕西圣伊德,22岁,自愿……小男孩从头走到尾,他虽然只有五岁,但已经认得所有冷冻舱标牌上的文字,那是那些人的名字、年龄和冷冻原因。他一个个在心里默念着,几乎可以背下来。然后,小男孩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很英俊,额头下一双眼窝微陷,浮起高挺的鼻梁,嘴角稍稍上翘,这恰好缓和了他下颌线条的锋利。他被放在最后一个位置,距离备用安全门仅半米远,好像门开之后他就会沉默尖叫01原材肉类不是普通人能天天吃得起的东西,可见白旸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压根儿没想改正。他觉得如果獾鼠市场那次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在沈夜这儿的临时保姆注定做不长,能对他好就尽量好一点儿。毕竟沈夜人还不错,专业能力过硬、善待老弱病残,除了随身携带非管制刀具以及花刀切得骚悚之外没啥缺点,奶白软萌的还挺可爱。白旸从前出任务的时候,看着随身带的家人照片会不自觉笑出来,就像现在他切菜时想到沈夜这样。要是他现在只是个c区治安所的小警察也挺好,起码能真正跟沈夜交个朋友,名正言顺地保护他。这几天沈夜肚子吃得很满足,也就忽略了账户那点痛苦呻吟,何况他也算个有担当的男人,钱不够用最先从自己的创收能力开始反省。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又不太喜欢跟自己过不去。吃饱喝足之后,沈夜大部分时间会去地下室闭关,偶尔捣鼓出点什么白旸用得着的会拿上来,比如30号这天午饭后,他就给白旸的牙齿涂了一层又酸又苦的果冻状不明物质。后来白旸自己上网查询,才知道这东西能够十倍防蛀牙,牙菌斑克星,龋齿灭霸……总之,偶尔两晚不刷牙就睡觉毫无负担,涂一次管半年。他自己为了了解新世界,休养那阵子看了不少当代影视作品,这是熟悉一个时代最直观的方式,只可惜编导们的脑洞比他当年脖子上的弹孔还大,很多黑科技他难辨真假,分不清是存在于二次元还是三次元。沈夜躲起来搞他的暗黑科技,白旸则琢磨各种传统料理,俩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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