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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卉轻声问道:“卫歧,你为何会待我这般好?”
三合一
卫歧静静地看着榻上的姑娘。
嘉卉双眼半张半阖,眼泪滑落到耳垂旁和发丝里。她哭起来很安静,只是默默流泪,眼皮却哭得粉白一片。因着才睡醒,双颊泛着红晕,几缕青丝贴在额头上,难得有几分蓬乱。
他见过许多回她的睡颜,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般模样。
“你哭什么?”
良久,嘉卉才听到他开口。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微小的动作仿佛已经耗尽了她全身力气。让她连翻身背对着他也做不到了。嘉卉觉得在他的注视下,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她不再是已经二十岁的大姑娘,而是变回了一个垂髫之年的小女孩。
可前尘往事,就像兽头冰鉴里的寒冰,慢慢融化成水,涓涓细流,消散不见。
嘉卉嗫嚅道:“我没哭。”
卫歧又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俯身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颊上的泪水。
他的手指温热,嘉卉却愈发止不住眼泪。许多年来,她一直学着淡忘作为周氏女的前半截人生。在她刻意遗忘下,甚至过了这许久才想起,枕边人竟是幼时在邻近宅子住过一年的故人。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母亲曾和她玩笑说过,说他们就是诗里的青梅竹马。他当年是不辞而别,嘉卉记得自己得知隔壁人去楼空后大哭一场。而她当时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她觉得他才像那陶瓷金鱼,像一条真正的鱼,游到浪潮汹涌的江水里再也不见。
她突然间很想小时候,很想父母亲。嘉卉越哭越伤心,想起自己不得不隐姓埋名的身世,不由得悲从中来,掩面痛苦。
“别哭了。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卫歧问道,手脚忙乱地想拍一拍嘉卉。
他身上是从来没有手绢之类的事物,在床头胡乱寻了一通也没寻到嘉卉的丝帕。他的手覆在嘉卉满是泪痕的脸上,迟疑地给她擦拭着。
嘉卉别开了脸。
卫歧收回手,若无其事道:“还是你做了噩梦?”
她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却还是有些含糊不清:“大概吧,醒来我就不记得梦里有过什么了。”
卫歧哄她:“噩梦都是假的。”
嘉卉惨然一笑,道:“无比真实。”
窗外残阳似血,印照在已经换成藕粉色福禄双寿纹的床帐上,给嘉卉的脸颊笼罩上一层似金似红的浮光,看起来有种哀艳的美。
她的脸埋在枕头里,又问了一遍:“卫歧,你为何会待我这般好?”
卫歧没有答话,屋子里一时只有嘉卉小声的抽泣。
片刻后,她才听卫歧苦笑一声道:“你如果有心想要旁人喜欢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你嫁到卫府不过两月,府里上上下下都说你的好。就连母亲和妹妹,也对你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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