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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不是谢池南在这,打死他也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谢池南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地方,笑了笑,“闲着无聊随处逛逛罢了。”他说完就调转马头,“走吧。”他驱马前行。陶野舒了口气,连忙跟上。傅玄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而是等到了雍州城外,才和谢池南说,“你家里来人了。”看着谢池南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怔忡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他心中轻叹一口气,继续未完的话,“平阳郡主来了,她要见你。”话音刚落,傅玄就察觉谢池南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僵住了。谢池南驱马向谢家驶去,路上行人匆匆,两旁摊贩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头顶是耀眼的红日,雍州的落日要比金陵城的好看许多,辽阔的天空逶迤出一片红,像打翻了的胭脂,金光破泄,依旧耀眼,蓝衣少年却顾不得去看这美景,他只是骑着马一路前行。他的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可一路策马前行的他,在看到那座熟悉的府邸时忽然又慢了下来。谢池南握紧缰绳看向前方,神离疾驰一路,如今被迫停下倒是可以喘气了,这么多年,谢池南很少被喊回家,燕氏不想见到他,逢年过节都不肯让他回来,谢平川却不希望他们母子变成这副模样,每次在家的时候都会喊他回来,可每次被燕氏看见,免不得又是一顿责罚。破碎的茶盏,断掉的鞭子,脸上身上的伤好了又添。谢池南不曾有过一句怨言,也从来没有怪过他的母亲。如果发泄能让她变得平和能让她不再日夜难眠,谢池南愿意自己的身上再添几道伤口。要是往常谢家找他回去,他必然不会犹豫,于他而言,左右也不过是多挨几下鞭子受几顿冷眼罢了。可今日——看着不远处的府邸,谢池南的心中竟生出一阵犹豫和迟疑。他很少,不,他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若真要说有,也是在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父亲的委任刚刚下来,他和母亲还有兄嫂得一起赶往雍州。他在金陵有许多好友,但和他们,喝顿酒吃个饭,说几句也就散了。唯独对赵锦绣,那一番辞别的话竟是久久无法说出口,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那样犹豫,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锦绣开口。最后还是赵锦绣找到了他。那是一个大雪天,也是他要离开金陵去往雍州的前一天,他在屋中踌躇良久,最终还是牵着神离想去找赵锦绣,不想刚走到门外就看到赵锦绣裹着一身大红斗篷从马上下来,她没带人也没撑伞,踩在厚厚的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他走来,鹅毛般的雪花沾在她芙蓉一般的脸上很快就化成了水,她那双鸦羽般的眼睫上也沾了雪花,看着像是要哭了。“谢池南,你要去雍州?”这是她找到他后,问的第一句话。“是啊。”谢池南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这样回答的,他双手环胸,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低眉看着赵锦绣笑道:“以后就没人跟你吵架了,赵锦绣,开不开心?”可他所有的镇定、伪装却在赵锦绣红了眼圈的那一瞬溃不成军。他看着少女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往下掉,泪水和雪水融在一起,偏她倔强的很,一边哭一边拿手背去擦脸颊,她力气大得像个男孩子,一点都不在乎她那张脸,很快那娇花一般的脸颊就被她狠狠擦出了一道红痕。那是谢池南第一次产生一种名叫慌张的情绪。他手足无措,再也无法维持他的从容,他想安慰她,想把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一揉,张口却还是赵锦绣平日最讨厌的话,“赵锦绣,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好丑啊。”就像被燃起的炸药桶,赵锦绣狠狠推了他一下掉头就走。谢池南那会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头,抬脚刚想追上去,却见原本已走了一段路的赵锦绣忽然又掉头走来,她把一个护身符狠狠扔到他的身上,漫天雪花之下,红衣少女眼圈还红着,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气,“谢池南,亏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要走了都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她就像是被自己的伙伴给抛弃了,孤零零得可怜极了,却依旧有她的傲骨,倔强得像一支傲然的寒梅,不肯低头。那一日他们在雪中对视良久,最后还是谢池南先低了头。谢家二爷谢池南是多么不羁的少年郎,当今陛下都曾赞他少年无畏,满金陵的少年郎都羡慕他的恣意洒脱,金陵城的少女更是贪恋他骄傲夺目的容颜,盼他一顾,可那日他却在他小青梅的注视下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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