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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歇鱼眸光微愣,心中泛起酸,连着声音也冷,“我要出门,李小姐大可亲自送进去,殿下必然高兴。”美人相送,六殿下哪有不高兴的理。楚歇鱼努力忍住酸涩,撇去烦思,回神观察眼前的宫殿。时夏花草正茂,宫殿外的花草修剪得井井有条,漆石大缸里的水都清澈,水面上还浮着半阖的水莲。这里不太像无人居住的样子,但确然毫无人气可言。清扫干净的石子路上,绣鞋踩上去发出哒哒的响声。镂花的红漆门推开,日光下殿内的尘灰浮在空中,饶是楚歇鱼戴着面纱,也被这气味拱得往后撤出一步。哪怕宫女打扫得再勤快,终归没有人居住,沾尘只会沾的更快。楚歇鱼深吸一口气,缓步踏进殿里。殿中一切事物如常,一眼看过去并无不妥之处,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俱全,能看得出太后定然知书达理,是位合格的大家闺秀。博古架上两侧摆着名贵的花瓶与一些珊瑚异石,正当中摆着的却是一些木雕的小玩意儿,雕的什么都有,从花卉到鸟兽,雕工倒是精致,但无论如何,与博古架上的其他东西相比,委实是不值钱。楚歇鱼取下一座仕女木雕,这木雕非但刻的精细,连含羞带怯的表情都活灵活现,发丝与襦裙上的褶皱亦栩栩如生。它上下都被精心上了颜色,不过时光流逝,原本艳丽的色彩略显黯淡。翻过一面,仕女背后插着发条,楚歇鱼试着拧了两圈,松手,仕女木雕便缓缓抬起手臂晃动,犹如起舞。好精巧!楚歇鱼忍不住惊叹。发条支持不下木雕活动太久,木雕极快的不再动弹,又成了一座安安静静的带笑美人。楚歇鱼打量了一会儿,但心思在查案上,又把木雕放回博古架。收手时,腕间铃铛上的细细银链勾住了木雕的裙摆,啷当一声,木雕砸在了地上,有木片碎了出来。不好。楚歇鱼心中一紧,蹲下身去捡木雕。原本该是木雕襦裙褶皱的地方,因碎了一块,露出一个极小的暗格,暗格里有一张羊皮纸,不大,正好卡在方寸之中。这样的东西太奇怪,楚歇鱼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心跳如雷,抬头看了看门的方向,确保无人进来,才颤抖着手将纸抽出。诅咒(十)可见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羊皮纸厚,能放进暗格里只是因为小。小到不需楚歇鱼把它展开就能看见上面的字。——“殿下送吉入。”殿下……殿下……太后只有一子,这位殿下,应当不会是别人了。寥寥五字这桩经年旧事的答案,却已经呼之欲出。楚歇鱼收拾好木雕与字条。她一身异域打扮,简单轻薄,因而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处能藏木雕的地方。目光眺出窗外,养着睡莲的水缸正对着她的方向。这样养水中花的大缸底下都会填上一层厚厚的淤泥,若是藏些什么进去,也很难会被人发现。楚歇鱼拆下袖带,将袖子挽上去,撑着缸沿,下探下去,努力将木雕与碎片一起塞进了淤泥之下。水面漾起波纹涟漪,很快又趋于平静,像是从未被人在其中藏过什么。楚歇鱼在另一缸水中洗净手,重新束好袖带,羊皮纸握在手中,才佯装面不改色的从容离开。宫道很长,往前往后皆是青砖铺出几里,朱墙蔓延似乎望不到尽头。有秘密坠在心中,楚歇鱼甚至觉得这条路今日走得颇累。宫道的另一方向,一小列宫女追着衣着艳丽的女子身后跑。年纪看着略长的一位宫女喘着粗气道:“县主,县主您慢着些。”鬟钗叮当,银色流苏掺入女子云鬓中,娇艳明媚。繁复的宫裙被捏着两角提起,一身的华贵也掩不住少女的轻盈。赵淳云眼中的笑意张扬,声音带着骄纵了十余年的潇洒,“不许拦着我去找六哥哥!”她飞快地跑,一支发钗自发间脱下,止住了她的脚步。转身,赵淳云的视线被衣着怪异的女子抓去,从发钗落到她身上,打量了一阵,昂起下巴,高傲道:“喂,那边那个,将本县主的发钗送过来。”楚歇鱼一愣,下意识把纸塞入袖口,将发钗捡起,往前走了两步递给她。手悬在空中,无人接过。赵淳云一双修得精致的柳眉竖起,“你是哪宫的人,没人教你学过礼数吗?见了本县主不行礼也就罢了,难道递人东西要用两只手也不知道吗?”宫里做事的宫女有认识楚歇鱼的,忙道:“县主,这位是圣女。”楚歇鱼着急出宫,见赵淳云不接,忍不住皱眉。极轻的一个动作,几乎是一闪而过,赵淳云却眼尖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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