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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两个时辰后,身子便有些受不住了,斗篷的厚度不足以抵御初冬的严寒,冷意顺着衣裳钻入肌肤,密密麻麻的攀爬裹挟,膝盖已经发麻发疼,腰酸的要命。
她估摸了一些时辰,便对阿喜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罢。”,便打算扶着阿喜的手踉踉跄跄的起了身,遂倒吸一口冷气,膝盖像被打断了一般疼,她腿软的差点跌在了地上。
“女郎,没事罢。”,阿喜有些委屈的问,她眼泪都要滚下来了,本以为回了孟府能比普华寺清贫的日子好过些,谁知还不如普华寺呢,早知如此,还回来做什么。
“没事。”,宁离一瘸一拐的起了身,往外头走去,虽是绑了护膝,但膝盖仍旧刺疼,但下一瞬高傲尖锐的声音便喝住了她:“站住。”
宁离静静抬头看着孟令臻:“我跪都跪了,又怎么了。”
孟令臻柳眉倒竖,冲着婆子们说:“把她的斗篷掀开,看看膝盖上绑着什么东西。”
粗壮的婆子得了令霎时冲上去摁着宁离掀开了她的裙摆,这般具有侮辱性的动作哪怕宁离如今脾性再好也有些忍受不得,她冷冷的瞪着那婆子:“滚开,少拿你的脏手碰我。”
婆子触及到她冰冷的视线,有些讪讪,孟令臻瞧见她这副样儿便有些气急败坏,“愣什么,谁才是你们主子,给我扒。”
婆子们不再犹豫,毕竟眼前的“主子”,早就已经不算是主子了,他们掀开宁离的裙摆,膝盖上果然绑着两个厚厚的护膝。
“宁离啊宁离,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这耍小聪明的本事当真是一点儿没变,今日之事本就是你不敬长辈而起,不乖乖受罚便罢了,还敢在腿上绑护膝,当真是对长辈没有一点儿敬意。”
这样的架势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兴许会瑟瑟发抖,痛哭流涕,但宁离是个硬骨头,三年所谓的受罚只是磨平了她的性子,却并非磨灭了她骨子里的逆反。
寒风卷起她柔顺的青丝,轻轻的蹭过了脸颊,她身板仍旧挺得很直,芳姿绝容的面庞清冷如玉,毛茸茸的斗篷裹在她颈间,衬得她那张小脸尖尖的。
孟令臻看不惯她这副分明落魄却仍然强撑着骨头的样子,踱步上前,姿态高高在上:“若你求我,我便看在咱们从小长大的份儿上饶你一次。”,孟令臻咬重了字眼。
顺带凑在她耳边低语:“瞧瞧你这副样子,还想勾引我兄长啊,可惜了,你连谢阿姊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们孟家,可瞧不上你。”
宁离死死地攥着手,发了狠的咬着腮肉,直到嘴中漫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孟令臻看她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以为是被戳中了痛处,“所以说啊,识相点儿,赶紧滚吧,别赖在这儿,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了,真让人瞧不起。”
方才拿那位谢娘子踩她,宁离倒没有多少难受,这些话却是叫宁离的脸陡然一白,生了一丝耻意,她以前不说是挥金如土,也算是吃喝不愁、金银首饰俱是上乘,过的是比嫡女还体面的日子,故而心思天真,不知分寸。
如今孟令臻很会拿捏她的短处,她就是个孤女,寄人篱下,如今已然是了悟了,她虽住在孟府,但实在不好觍着脸去用孟府的银子,日子过的捉襟见肘。
她得想法子还钱,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宁离垂着头捏紧了手骨。
孟令臻瞧她没话说的样子,得意洋洋的跑去容烟阁告状了,岑氏冷笑了一声,但她并没有为了泄火而去收拾宁离,反而先带着孟令臻去了寿安堂找老太太告状。
孟老太太对刚回来便不守规矩的宁离本就不满:“这混账实在是太肆意妄为了,清修三年非但没有学乖,反倒把性子放野了。”
“来人,去把二娘子请过来。”
婆子们冲进来的时候宁离正在用热帕子给膝盖热敷,莹白嫩滑的膝盖上绯红分外明显,宁离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嘟起红唇吹了吹,小巧娇嫩的玉足赤着悬在空中,圆润如珍珠般的脚趾轻轻的翘起。
还是有点疼啊,下次的护膝要绑厚点才是。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正在挖药膏的阿喜吓了一跳,瓷罐摔在了地上。
为首的婆子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余嬷嬷,在府上还是颇有些话语权的。
“宁小娘子,您得跟我们走一趟了,老太太有请。”,余嬷嬷居高临下的瞧着她。
宁离也没说什么,放下挽着的裤腿便起身随嬷嬷们出了门。
寿安堂灯火通明,气氛肃然,下人们显然是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孟府规矩森然,尤其是内院,动辄打骂下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主君和郎君们根本不插手内院的事儿,一些纷争自然也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宁离随余嬷嬷来到寿安堂后,便被摁着直接跪在了地上,原本红肿的膝盖没有任何保护,痛意被放大了许多,宁离当即脸色便白了。
她便是想强撑着气势,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意搅了三分心神,脊背忍不住弯了下去,在岑氏的视角,便以为是她害了怕,颇为惶恐不安的抬不起头来。
冰冷的碎雪卷入了屋内,屋内火盆烤着暖意如春,屋外却寒风四起,宁离跪在风口,拢了拢斗篷,直了些身子。
孟老太太冷眼瞧着她:“宁离,你可知错?”
在这样的时候,最好还是乖顺的认错最为稳妥,宁离怕痛,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她低下了头:“宁离知错。”
孟老太太神色缓和了些,“既如此,念在你三年清修,规矩怕是没有学好,便打十戒尺以儆效尤。”,阿喜惶恐地抬起了头,她家姑娘最怕疼了,一点磕破皮都能掉半天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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