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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饭香,猛烈地扑向她。天哪!不记得是哪一天吃过这样的粥饭了!人饿极了,才觉得饭香,这大概是挨过饿的人的体验。她也顾不得周围所有生人,也顾不得一个女人的常态,生命的需要使她忘记了一切。端起碗一喝就不得抬头,饮渴牛似的,吃完后,又给她盛。
老女人在一边只是叹息和可怜:“吃吧,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叫什么名字?”
“党妹。”
“党妹?这个名字倒好,一定是妈妈想生个弟弟才起这名的?”
“是的。我妈连生了三个丫头,一心想生个儿子,就给我起名‘挡妹’。后来,我长大了。觉得这个‘挡’字不雅,就改成的‘党’字,决心长将来也能做党里的人。”她放下碗,问“大妈,你家姓什么?”
“我家姓乔。”一指老头,“这是他爹。”又说,“这是二狗。指毛头小子,这是三狗。”
老乔婆指一个她看一眼,最后问:“就这么多人?”
“嗯,现在就这么多人。三狗儿女人明年进门,本庄的。”
党妹又看了三个男人一下。
她不吃了。
她要去洗碗。
老太太连忙走过去:“你放着。闺女,刚来摸不着高低。”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碗,不知站,还是坐,也不知脸该对哪儿看。
十三
乔家小院这么突然添了一个人口,也带来许多不平静。
老头忙乎了半夜,才在厨房里搭起一个临时小铺,叫党妹暂时把行李放到那儿去,先歇着,有事明天再说。
老女人颠颠地在厨房、北屋来回走。跟老头想的、做的如同一辙,不言而喻,心领神会,配合默契。
党妹来到厨房,仔细看了看,刚才看见的那张小案板一头,又接上两张小方凳儿。上面铺了一个草垫,草垫上有一块缺了边、漏了洞的毛毡,有一条很破,补过各色布料的小被子,刚洗过,很干净。
今晚就要在这儿安身了!那是在五、六个小时之前还没有想到的。她很庆幸!不管怎样,总比在火车站上蜷着,挨拖把捣,皮靴踢要好得多。但她又有些害怕,那个长发毛头小伙,他会不会……
一个求生存而不是求生活的人,还顾这些干啥?一切由上帝决定!
她关上门,又用一张大粗凳儿抵紧。
她睡了。
多少天以来第一次把身子放平了睡下。
十四
小院出现了夜幕下的平静。
然而,在东屋的南房间,正在设计一个人的新的命运,新的生活和归宿。
“狗他妈。”
“嗯。”
“你看她怎样?”
“人是个能干活的人。哎!命苦啊!”
“把她留下吧?”
“我也有心,可是这没根没底的,万一以后家里人找来了……”
“家里没有人。爹娘死了,说有个哥哥。”
“家呢?”
“在四川,远着哩!”
“万一她哥哥找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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