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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要到街心,人开始密集,顾言勒马缓行,晚宁左悄悄,右看看,只见人人衣冠尽湿,却言笑晏晏,她也想玩儿,转过头,拍拍顾言。
顾言看她双眼期盼便知其心意,大声道:“凡泼马之人,广陵侯府皆赏!”
这还了得,那街上凡有水的皆簇拥而至,毫不犹豫地一壶壶一盆盆一瓢瓢的往那高头大马身上浇,那水不断溅起,冲到两人身上,透心清凉。顾言勒着马,那马是团团打转,似亦觉清爽,毫无惊逃之意。
过节嘛,自然是越疯越开心,可不知谁手里的瓢子脱了手,啪的一声砸到了马身上,马懂什么,害怕,那就跑。
于是那极好的军马是疯也似的冲了出去,幸好,幸好是反着方向,没有扎进人堆里。
顾言一路大喊着让开,故而没有蹭到路人,可却踢翻了满街的摊位,撞倒不少板车,惊到了许多孩童。可少年的顾言这要护着晚宁,那要勒着疯马是完全招架不住,根本停不下来。
那马就此奔了一路,冲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兵是眼见不妙,四五个一拥而上是好不容易才拉住这极好又极疯的马,一瞧,果然又是顾家小侯爷。
官兵是无权处置世袭的小侯爷的,将军家的小姐就更不能处置,于是急急通传到了侯府,找来了顾敬翎。
顾敬翎感到城门口,看见自己家的泼猴当即大声责骂起来:“你这兔崽子,我少看你一眼,你便闯出大祸,你是要造反嘛?那军马是你能随意牵走的?宁儿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看你如何与你裘世伯交代!”
这边顾言是被骂习惯了的,低着头,不说话,是准备好了回去抗一顿家法,于他而言是反正玩高兴了。晚宁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担心,也习惯了,反正好玩的是真好玩儿。
康平十六年六月廿六。
两人在那马车上换好了衣裳,当然,顾言是在那车外面换的,大丈夫,无所顾忌。
眼见天色渐晚,若不想露宿山野,便要加快行程才能到那竟州郊野的驿馆,晚宁换好衣裳,顾言便引马前行,晚宁坐在车里无趣,便爬出来,坐在顾言边上,晃着腿。
“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泼寒胡节。”顾言懒懒散散地答她,他当然知道,年年节节他都在想着哪个东西好玩,能带阿宁去玩儿。
晚宁笑了,那偷骑军马的事情在她脑子里闪映。
“是了。”顾言像想起些什么,蹙眉问她,也不是疑虑,就是好奇,“我那玉佩哪去了?”
晚宁转着眼珠子仔细想了想,回到家的每一个细节里,她记得的细节里,都没有那个砸了她头的玉佩,“没见着,许是丢了?”
“呵,你家下人顺东西啊。”顾言冷笑了一下,却也释然,谁家下人不顺点东西呢?
晚宁却想起母亲来,看着车子底下不断后撤的泥泞小路,有些出神,一点点而已,目光空空起来,似是魂魄飞进了回忆里,她轻声道:“我母亲待下和善,府里下人顺点东西,只要不过分,便是不过问的。她说我们多得是,下人们拿一点,也算积德行善,可是,偏偏……”
顾言知她意思,不得善终,偏偏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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