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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离开青剑宗时,将值钱的东西全收刮走,还破坏了青剑宗的风水聚灵。
青剑宗灵气锐减,山间灵植枯萎鸟兽四逃,不再终年如春。特别是每年入冬以后,山风凛冽,小雨淅沥,气候阴冷潮湿,就算是修士也都冻得瑟瑟发抖。
原本青剑宗里立着王瑾的雕塑、观景楼等等建筑,后来种树的地方不够了,将这些地方全部翻修成药圃。
青剑宗到处都种着灵植,郁郁葱茏,道路久没人清理,砖缝里挤出了丈高野草。
徐媛拨开锋利狭长的草叶,顺着泥泞小路往剑池去。
她老远看见轮椅上那抹白衣萧瑟的背影,加快了脚步,呼喊道:“大师兄!”
荀慈正望着剑池平静无波的水面。
水面倒映白墙绿瓦,斑驳阴云,以及他俊雅的五官。那双眼不复当年莹润有光,唇色淡淡,脸颊消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久病沉疴的病气。徐媛的声音惊落了剑池旁树上的一片枯叶,叶子打着旋儿落在水面,荡起涟漪,将他身影圈圈模糊。
荀慈抬起头来,问:“何事慌张?”
徐媛笑说:“不是什么大事,游少主来了,这会儿正在殿上候着。”
荀慈看了眼横在膝上的太和剑,轻轻颔首:“我知道了,你让他稍等片刻,我随后便至。”
语毕,他弓着背一阵剧烈咳嗽。
徐媛听他好似要咳出肺来,想起大师兄现在身体虚弱畏寒,叮嘱说:“大师兄,快入秋了,你多穿点,把暖炉抱手里,别冷着了。”
荀慈微笑道好。
徐媛叹息,不再多说什么。
十年前,大师兄帮二师姐挡了王瑾那致命一击,丹田紊乱,筋脉寸断,就连金丹也碎了。
靠着几颗续命药,他在床榻上昏迷了整整一年。
按理说,碎丹的修士都难逃一死,多亏游少主请来浮光界赫赫有名的医修,硬生生将他从濒死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只可惜金丹已碎,于事无补,大师兄从此成了废人,终身不能离药,与天道长生再也无缘。
这一点恰恰也是徐媛最佩服大师兄的地方。
如果她醒来,知晓自己从天资非凡的首席弟子,突然成为一个连走路都打哆嗦、握剑都握不稳的废物,肯定要哭够叁天叁夜。
但大师兄知道后,无怨无恨,沉默的接受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照常与门中弟子交谈,打点青剑宗上下,将之前徐媛他们弄错的账目都给仔仔细细的整理了一遍,并向在灵果宴上遭罪的修士挨个赔礼道歉。青剑宗逐渐恢复秩序,虽然从巴蜀大宗门变成了日暮西山的小门派,但不算太糟。
徐媛甚至产生错觉,青剑宗还是那个青剑宗。若不是大师兄吱呀转动的轮椅总提醒着她,她兴许觉得这些年来并无改变。
荀慈望着徐媛渐远的背影,这才低下头,轻抚太和剑冰凉的剑身。
他的手很瘦。显得手指细长,骨节突兀。苍白的指尖按着剑身,剑身映着他同样苍白的脸。
荀慈忽然想起年少时,在这剑池边,自己练过的第一篇剑法,名叫《满堂霜》。取“满堂花醉叁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之意。
剑法简单,仅有十四招。
他脑海里忆起剑法动作,握住剑柄想再舞剑。可那横在膝上的剑,好似千钧重,他使出了全力,右手仍然颤抖不已,左手扶着右手手腕,才堪堪抬离了几寸距离。
须臾,他力竭松开了五指,太和剑跌回膝上。
荀慈仰头,无奈靠在轮椅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徐媛他们只当他心胸广阔,上善若水。谁也不知道,他独自一人也曾黯然神伤。
作为剑修,从此再也不能握剑,舍弃了他毕生所追求的剑道,何其悲哀。
但荀慈每每想到,这一切是为了楚若婷,便又释然了。
比起剑道,他更不能舍楚若婷。
假若那日是她挨了王瑾一掌,荀慈不敢想象自己会多惊怕。他甚至庆幸,自己挡得及时,没有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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