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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很多已完全腐败,踏踩泥泞,不过似乎没能保留什么蛛丝马迹,因为王久武发现痕检员拍照取样后便从沟渠爬了上来,显然是要给高壮的法医腾够施展空间。关大海略有些困难地蹲低身体,双手合捧,清理起尸身覆盖的落叶。
一个女孩渐渐出现。
在狭窄难容一人的排水渠中,女孩贴壁侧卧,赤裸似婴孩,韶华零落,永眠叶海。
痕检员按下快门的同时叹了口气,法医轻轻将她抱起放平于大地。
女孩苍白的胸口上,赫然刻着那个诡异的符号。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尸身完整,刀口曾鲜血淋漓,套在圆圈里的倒五芒星这一次血痕干涸,黑红交割,尤为醒目。
即便此刻被淤青与脏污阻碍,王久武还是认出了那张脸,昨晚它满是泪痕,却依然青春俏丽;可怜一双杏眼,今日起再也不会睁开。
“这,怎么回事,”他嗫嚅了几句,“我们明明提醒过她最近小心。”
“昨晚应该告诉她实情,”身旁的检察官出声,“我的错。”
他的嗓音较平常有几分低哑。
青年闻声扭过脸看向这个男人,却见贯山屏眼角微红,在那如玉侧颜似朱痕一抹。
落笔的沙沙声拉回了王久武的心绪。检察官握笔的手轻颤,极力克制,记录表格上字迹才仍旧清晰端正。
基金会顾问想拍拍检察官的肩膀予以安抚,但手最后还是悬在了半空,“谁也无法预见明天,贯检您不必自责。”
“……昨晚送夏同学回东大,她哼了一路的歌,我夸了句很好听,她立刻开心起来,说将来办演唱会就给你我留专座。”
王久武默然。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性格和我女儿非常像,而且也有对小虎牙……很活泼的小姑娘,伶俐可爱,怎么就……”
说完这句后,贯山屏抿了抿唇:
“抱歉,我不该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
“不,”王久武望着现场那边,“见惯命案却没有变得冷漠,是好事。”
——法医已将尸体收进裹尸袋。回念刚才贯山屏的话,基金会顾问盯着防水帆布绷出的人形,这才将那具毫无生气的冰冷躯体同昨晚大声叙说音乐梦想的女孩联系到一起。只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迟钝的爪子挠过麻木的心,微不足道的痛。
“不过,昨晚我目送夏吉吉进了宿舍楼大门,她上楼后还在走廊窗户边向我挥手道别,然后我才离开,”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检察官调整情绪,恢复成工作状态,“那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女寝即将熄灯,她为什么又出了宿舍?”
顺着这条思路继续发散,他无意识地自言自语,“肯定是有人约见,这个年龄段的女孩警觉性相当高,再加上我们多次叮嘱过她注意安全,她自己应该不会选择半夜出门。这种情况下,究竟什么人能让夏吉吉半夜赴约?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看贯山屏眉头紧锁,王久武本想提醒一句“夏吉吉也许并不简单”——出文学楼前他顺手查了一下,他们看到夏吉吉跑出来的那间酒吧确实不叫“玫莓”,也从没招过驻唱歌手——昨晚发生的事另有蹊跷,这个女孩不知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然而转念一想,贯山屏掌握的信息越多对自己越不妙,基金会顾问最后选择了沉默,这个检察官,他不得不防。
脚步声打断了两个心事有异的男人各自的思考,关大海和史明走了过来。
小史的口罩挡住了他的表情,但看那副拧眉瞋目的样子,连最没心没肺的人此刻也无嬉笑之意,恐怕真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贯山屏由此收敛心绪,准备接着填写现场记录表格。
关大海开口:“死者为女性,年龄在二十岁以下,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十点至十二点。”
自己离开后不久女孩便横遭不测,贯山屏笔下一顿,“死亡原因?”
“眼结合膜出血,舌骨骨折,颈部扼痕明显,胸部以上皮肤有出血点,可以确定死因为机械性窒息,说得更直接一些,扼死,”法医描述道,“此外,结合死者双手伤口分布形态和绳缚淤伤推断,死者当时应该已被凶手控制,从她指甲里提取到的皮屑血滴,很大可能是死者挣扎时抓挠自己留下的——当然,我们还是会送检,希望能检出凶手的dna。”
旁边的痕检员突然出声骂了一句,“狗东西!”
检察官皱眉。
关大海也叹了口气,“小史没控制住情绪,贯检你多见谅,因为我觉得不能怪他。小姑娘,太可怜了。”
“您是指?”王久武皱眉。
“双臂竖切刀口和那个符号虽然触目惊心,但都是死后制造的,反而没令她痛苦,”法医顿了顿,“根据初步尸检,死者眼球破损,眼眶开裂,全身除多处暴力击打伤外,下体红肿出血并伴有严重撕裂,都是典型的性侵特征——小姑娘生前遭了不少罪,直至窒息死亡才解脱。”
小史又骂了一句,忿忿转身走去一边。
检察官脸色愈发阴沉,“关法医,这起案子和之前三起是否是同一人所为,你能看出来吗?”
“就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我不敢断言,何况尸体没被肢解,作案特点与先前并不完全一致,”法医摇了摇头,“不过看刀口形状,和那三起案子使用的应该是同一类工具,刃薄锋利,或许是解剖刀。另外,照你交代,我观察过符号刻画起落走向,也是一样。至于死者有没有被注射麻醉品,有待进一步尸检。”
“谢谢你,关法医,”贯山屏咬了下牙,“先行一步,我去见郑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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